生花妙笔写沧桑 作者:孙琴安
在当代的老作家中,岑桑是一位路子很宽而又勤奋多产的老作家。他是以散文闻名于世的,但除了写散文外,他也写小说、诗歌、评论、传记文学、杂文等,甚至还搞过儿童文学。他的散文集《当你还是一朵花》六十年代初出版后,曾风行一时,极受读者欢迎,在青少年朋友中影响更大。九年制义务教育教材语文第二册选有他的著名作品《失败是个未知数》。
岑桑能走上文学道路,成为一位成就非凡的作家,全是靠他自身的努力和奋斗所取得的。他出生于广东顺德县葛岸村一个贫穷的农人家庭,从小孤苦伶仃,曾在照相材料店、灯炮厂、木材店当过学徒工,吃了许多苦头,可以说阅尽人间沧桑。十几岁起,他开始爱上文学,文学给了他奇妙的享受,这对于饱经忧患的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慰藉。一九四九年从中山大学毕业后,岑桑主要在出版社工作,编辑过许多优秀作品。他非常关心青年作家,一旦发现有才华、有造诣的青年作家,他总是热情鼓励,积极扶植。戴厚英的长篇小说《人啊人》撰成后,在出版中曾遇到许多麻烦和阻力,最终是岑桑力排众议,冲破种种阻力,终于在他的热情帮助和支持下,才使这部优秀作品得以与广大读者见面。从此,戴厚英便与岑桑全家人成了好朋友。
中国当代的散文作家很多,真正有特色、有成就的却并不多,岑桑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散文清新、明快,抒情类散文常有诗一般的语言和意味,议论类散文则生动活泼,见解深刻,敢怒敢骂,敢于针砭。我总觉得,岑桑的散文之所以有魅力,除了内涵以外,还在于他对散文语言的驾驭能力。他的散文论写何物,语言总是那样流畅饱满,详略得当,舒卷自如,精练得体,有时甚至相当精致。
就我所知,岑桑不仅自己创作勤奋,辛勤耕耘,而且非常关心青年作家,凡发现有才华和文学造诣的青年人,他都热情鼓励,大力扶持,期望他们在文坛上能早日崭露头角。上海就有几位中青年作家得到过他的关怀。
岑桑中等身材,青年时颇有几分英气,也很精神,现在老了,略有点胖。他说着一口难懂的广东普通许,每次我从上海给他持电话,通话时总感到费劲,而他每次也极认真而竭尽全力地想给我说清楚,可总不易听懂,俗话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普能话。”我从岑桑的口音和说话中总算是有点领教了。
他在广东人民出版社任职多年,现已退休。有趣的是,他有两个儿子都继承父业,也在出版社工作。我只要去广州,总要和他们见见面,通通话,他们是出色的编辑,也是爱戴父母的孩子。
广州,有这样一群“隐居作家”
特约撰稿:刘丹
■ 采访动机
近年来,岭南一批文坛宿将退休后移居广州近郊,足不出户,闭门谢客。他们是在演绎陶渊明《归田园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种出世生活的现代版,抑或踏上追求“宁静致远,一鸣惊人”的人生新干线?国庆长假期间,笔者来了一次“郊区大搜索”,试图揭开老作家迁居郊外这一现象的谜底。
■ 岑桑:我身后只有几行浅浅的脚印
采访岑桑令笔者颇费周章。先是被岑桑婉拒,后来热情大方的岑夫人在电话里告诉笔者,岑桑因冠心病住院拟作“搭桥”手术,术前接受采访没问题,还将房号一并相告(这使得岑桑后来拟就的采访“狙击战”的“作战方案”注定“胎死腹中”)。见面握手寒暄时,岑桑多少有点无奈地说:“名利于我如浮云,我现在做的都是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你却软硬兼施逼我‘出镜’呀!”
上个世纪60年代初,岑桑曾因一本谈理想情操的书《当你还是一朵花》而名动文坛。该书深受读者欢迎,很快就多次再版。时隔几年,岑桑在“四清”岗位上被召回广州,立即成为“专政对象”。他曾出版的几本书都成了“大毒草”,尤以《当你还是一朵花》为甚,罪名是“鼓吹个人奋斗、成名成家”。另三本国际题材的散文、杂文则是“渲染战争恐怖、宣扬和平主义”,为此岑桑受到多次抄家和批斗。国家的灾难和自己的切肤之痛,使岑桑对人性的两面(善与恶)看得更透。
从干校调回广东人民出版社当编辑后,岑桑于80年代重又提笔写作,先后出版了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文字评论集、诗集***29种,《当你还是一朵花》一书于1981年起连续再版累计达12次,印数高达50万册。
出任广东人民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后,岑桑自认为已不大像作家了,他把时间、心血和精力放在发现好作品、扶持新人上。日月更迭,寒暑交替,1990年岑桑退休时已患有冠心病。
退而不休的岑桑被委以《岭南文库》执行副主编、执行主编的重任。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至今已出版60余种书,曾获第三届国家图书奖。此时,岑桑那不堪重负的心脏频频向他发出预警信号:他的旧居在5楼,每次上下楼他都因气促而半天缓不过气来。等他的呼吸渐趋平稳,坐到书桌前看稿,时间竟一下子溜过去几个小时了,这让岑桑很是痛惜:时不我待,不能再这样喘息下去了!
他想到的不是住院就医,而是要换住一套一楼的房子———“小车不倒只管推”的名言深植岑桑的心中。2001年9月,岑桑穷尽毕生的积蓄,儿子们再帮补一部分,终于在近郊的黄岐购得一套一楼的两房两厅的住宅。岑桑不用爬楼梯了,他将以往用于喘息的时间,全部用来编稿和写稿。
迁居郊外后,岑桑觉得工作效率高了很多,殚精竭虑编《岭南文库》之余,岑桑还编自己的随笔文集《噩梦及其它》。“这是我的收山之作。”岑桑说,“在文学上,作为编辑,几十年来我一直为他人作嫁衣裳;而我自己留下的却只有几行脚印,那些浅浅的脚印为时间的潮汐稍稍冲刷,便将不留半点痕迹了。”
下周,岑桑将接受心脏搭桥手术。从笔者心底涌出来的,是那句朴实无华的歌词: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