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江,请把春天交给我
我要在泪水的乡愁里,长出高楼
长出滨江路上
所有青草的渴望
多么好的阳光啊,母亲
一冬之后,所有的冷都要随风吹化
所有深巷,连同斑竹巷
连同远在民国时期的老墙
都要在春天的楼群里,长出
母亲永不消失的歌谣
那么多血,便在外祖母的笑音里
止住疼痛,止住奔跑。
几江,我们的涛声暖了
恐慌过的姨妈们,舅舅们
便在民国遥远的枪声里
有了鼎山春天
红如桃花的欢笑
那是川剧戏楼,飘出旧时代的笑音
还是现代化的风里
江津白酒、玫瑰牌米花糖
有了几江,千年醇香的味道?
2.
微甜的水里,仍有乡愁的鸟
越过德感小镇,朝向吴滩的荒坡、荒草
几江。你的疼是我全部的内伤
我要在怎样的奔涌里,才能在长江上游
找到,安置故乡坟茔的春光
撕开花朵,我又要泪流了。
几江,其实,我只想在春天的细腰上
长出一只鸟的柳条
让流水下的河床
有更春天的期望
不像我,说着故乡
说着亲人们的黄土,又要用悲苦
加重你的重量
抬起头来,我还是看到了吴滩的春色
看到几江上坚实的大桥
看到荣臻广场,郎山新区一带
高楼林立,时尚繁华
看到白沙李市,拆迁着,改变着
日日夜夜,秀美着新时代的希望
3.
那么好吧,几江,我们停住忧伤
低下头来,在母亲温暖的乳汁里
说说石门大佛的清音
说说骆崃山的清雾,四面山的清凉
哦,几江,我还是想说到
你两岸春风吹又生的青草
一寸一寸,开成母亲
早年的花布衣裳
几江,怎能忘记你的荣耀!
怎能忘记吴芳吉的诗歌、古墓
忘记陈独秀、邓若曾
在江津渡过的旧时光
怎能忘记,亲爱的聂荣臻元帅
擦亮江津的名字
用伟岸的一生
锻造吴滩的光芒
我又想低头了。几江
这一次,我愧对郎家村
愧对自己的诗行!
那么多水,在几江怀里闪亮
而我多么渺小啊——
几江,我抒写你的诗歌太过瘦弱
没有一行,能写出你
千年以来,实有的光亮!
4.
无法对你说起衣锦还乡。几江
我胸口的疼痛,有着血一样的红
在故乡春天里,奔涌,激荡
母亲,这就是我温热的泪水了!
一如吴滩的三叉河,一曲三折
奔入油溪大河,汇入几江
它将我年年宽阔的乡愁
一滴一滴,汇成时光之河
生命之河
离别。返乡。回望,向往
一切与故乡草木相关的生长
都在我诗句里,成为一种精神
成为,一种方向
5.
几江,我已别无它物
这么多年了,唯有疼,唯有伤
唯有对亲人,永不停止的祝福与怀念
才让我,在你清澈的倒影里
有了存在的意义
以及光亮
你早已接纳了我的平庸,母亲!
你早已,在我理想破败的中年
为我安置,温暖的河床
父亲,不再叙述阴阳湾
坍塌的老墙
我们只说吴滩新农村的美丽
只说几江两岸,一幢幢高楼
如一寸寸春草
如此阳光、如此繁茂
几江,就这样在你怀里绿吧!
绿成江津的一棵柳树,一株小草
年年岁岁,抱紧你温热的名字
不停地流着泪,喊你:
“故乡,我的故乡——”
“爹娘,我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