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花盛开的鼓声还没有停,酒醒之时,却见得落花纷纷。转瞬间春秋代序,而我们又到离别之时。不忍喝完酒杯里的残酒,我的眼泪流下。你的眼泪落在风里,使我一生难忘。
与美丽动人的你又到别离之时,只空余了当时的月亮。月亮也不比当时了,凄清地照着我的发丝。
送别之作,哪能不感伤。古时交通不便,通讯不畅,又有男女之大防,这样一离开,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王勃的“无为在歧路,儿女***沾巾”,欧阳修的“我亦且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离声”,亦不过是明知别离的难过,而特地做放达语。
“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直有“天若有情天亦老”的沧桑况味。只道是物是人非,可是人非,物也非,连见证当时彼此深情的月亮,都再不如那时,感伤情绪更翻一层。“古之伤心人”的秦观,倒还只在词中说:“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记起高中时,每年都要重新分一次班。所以每次结识新的朋友,并习惯了彼此的陪伴时,便立马面临一次分别,所以分一次班都伴随着痛苦不堪的记忆。后来发现,情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在新的班级里,亦总能结识许多好人;直到高中毕业时,心已淡然。那个夏天,和朋友坐在宿舍的阳台上,分吃西瓜;站在体育馆的三楼,打量操场上三三两两立定了拍照留念的人群。没有吵闹,亦没有喧嚣的,我就这样毕业了。
后来开始明白,每一次离别,于少年人、青年人来说,都是成长的可能,因为我们会脱离习惯的依赖,独自去到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接受新的磨练。想说的,是宁可不学诗,也不要学一味使人沉下去的诗。纳兰教我们看到痛,旁人无此天赋与才气可以说出来的痛,可是他的词到此为止,而我们更应当看到痛之后自觉的站立与提升。
其实一直觉得,纳兰从没有绝望,他最打动我的地方就在于他一直的坚持与希望。《诗经》有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谁没有开始呢,可是有多少人又能坚持到最后呢?纳兰一直是如此深爱着,不离不弃地爱着。纳兰亦不是绝望,一个真正绝望的人是死了心,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不再有眼泪,不再痛哭流涕,也不会再有那样多的心情,连同诉说的欲望。可是纳兰公子分明不是,他一直都爱着,盼着,也因之而灼烧、疼痛。
而当时的月亮,那些情感,那些傻话,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我们渐行渐远,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