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老家院子的空处开垦了一畦菜园。原想赶着季节收获些蔬菜,一来尝青鲜,二来填补休闲。
没想到的是,第一波的"鲜"往往是一把野菜:灰条、人汉苗、马齿、扫帚苗什么的。至于茄子、辣椒、洋柿子,已经是野菜吃得差不多了,它们才姗姗来迟,且寥落无几。而那时,街市上的茄子辣椒已经很是便宜了。
所以,常常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赔着本种蔬菜,却意外赚了一把野菜。
仿佛我的菜园子种的是荒漠,野菜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凡例。
吃了人家嘴软,所以就想到了野菜的名份。
所谓野菜,关键在一个"野"字,虽然植物大全本草纲目里都各有其称呼,终归为草类。却而今吃馋吃腻了的人们,总想着尝一把鲜嫩个味,便盯上了记忆中曾经养羊喂猪的专属的草木。如此,让野草也登堂入室,文雅一回。
野菜中最是喜欢马齿,却因它来的迟些,大多时候最先吃到的是灰条。有时会想,这些既不育苗又不耕浇的东东,怎么就无中生有,春风吹又生了呢?
仿佛"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 不喜…"一簇簇小诗句般,不经意就探头探脑的,转天又亭亭玉立了。你见,或者不见,她就在那里了,神授的旨意一般。
却当我的佛心说服不了我舌尖上的欲望时,野蛮的事就会发生。揪你的青葱,薅你的云丝,断你的头颅,不知思过的,云淡风轻中夹着一丝惬意,心中还念念有词:是你的命啊,我不吃你羊们也会吃你的。
于是,就青青嫩嫩的一把拿到厨房,拧开水笼头洗两遍,再烧开水煮两三分钟,捞出来过凉开水,拧去多余的水,放案板上切几刀,置于盘子里,再把备好尖椒沫、葱丝、蒜泥往上一撒,弄上盐、糖、五香粉什么的,生抽少许,再热热的花椒油往上浇两小勺,一通搅拌,匀称了顺手一夹筷子投进嘴巴,鼻子吭着:嗯个一一。
仿佛吃的不是灰条,而是东北的小鸡炖蘑菇。
刚才说了野菜中最喜欢吃马齿菜,所以菜园子里除草时马齿并不在其列,当它蔬菜一样放行,随意生长。灰条却不能,吃上几茬就得当杂草连根拔去,不然它就疯长不羁。也不是过河拆桥,它也太能长了,简直是侵略性繁衍,稍不留神就弄你个"草盛豆苗稀"的现状。
马齿却不,肉肉植物,嫩嫩地揪一把,切几角青椒,热油里爆炒,顷刻之间酸酸辣辣的自带味儿,色味俱全地出炉了。配上刚出笼的白蒸馍吃,那叫个香,那叫个美,晋南话:美太太。当然还会有马齿包子,马齿饺子的吃法,皆因为"工程"太大,并不在其列,只去凭口福,偶尔撞上谁家的,美美地蹭上一顿了事。
清时的袁玫除《随园诗话》外,还另有一本《随园食单》,早早的开了饮食文化的先河。再就是汪曾琪的人间烟火,锅碗瓢盆里总可见野菜的身影,和王世襄烧大葱的绝活。毕竟,国富民强的今时,钟鸣鼎食,日子才更像日子。
虽不是美食家,却对一把野菜情有独钟。莫非躯壳里还隐藏着几寸老山羊的盲肠?才嗜草。
"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
如今,虽时有那般情景,却味儿早已成另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