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首流传甚广——《题菊花》、《不第后赋菊》和《自题像》。
虽然因为史实的疏漏,无法确切的注明他们成诗的时间,但是显然这三首诗在时间上是递进的。《题菊花》大概写于青年——豪情万丈、雄心勃勃;《不第后赋菊》大概写于中年——杀气腾腾、俯视王权;《自题像》大概写于晚年(尽管疑心这并非市他的亲书)——意境萧索、淡然笃定。于是三首诗串连起来,一个关于黄巢的完整生平便出现了。这其中最为直接也最为核心的认识是黄巢爱菊,爱的癫狂、爱的张扬——倘若陶渊明是菊中的文圣,那么黄巢便是菊中的武神。黄巢的菊像刀,大开大阖、霸气十足。褪却了菊花原本的清孤,黄巢赋予菊花桀骜不屈、杀气纵横的品行。以诗言志,由此窥测黄巢生命本源中藐视一切、打倒一切的强烈的战斗精神和不屈意志。 当然,黄巢的战斗精神是有渊源的,是有背景的,是一个循序渐进的递变过程。,《题菊花》成诗于黄巢的青年时代,诚如诗中所言“他年我若我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这既彰显出他豪情勃发的浓烈冲动,同时也表明此时的黄巢尚没有将自己灵魂深处最为本质的冲动与“菊花”的生命完美融合。而是以一个旁观客体的身份,站在菊花之外,对其命运的不公报以极大的不平与同情,并试图通过自我价值的实现,来协助菊花摆脱这种命运的歧视。在此黄巢没有过分的张扬出对其“菊花”身份的自觉认同,他还只是一个以救世主的形象凌驾于“菊花”之上,试图对其施以外在的疗救。原文如下: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及至中年,黄巢的生活频遭大变——屡试不第、生活破产、颠沛流离,种种境遇使黄巢的精神在遭受沉重打击之后,意外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升华——“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是谁?这还是那个为蕊寒香冷不平,幻想着有朝一日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的黄巢吗?不,他变了,他蜕变了,他进化了。他已经纵身一跃,将自己化身为菊,将叛逆、将打碎一切皇权的幻像作为自己生命中天然的使命。于是唐末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一场搏杀已经悄然登场,历史的天空隐约嗅到了弥天的血雨腥风。请注意这个“反贼”的用词——“我花”。“我花”意旨这什么?套用现代版本中对农民起义的描述,“我花”便是广大无产阶级的革命群众!抛弃了富家子弟的优越和知识分子的清高,黄巢俨然成了一个革命、叛逆、揭竿而起的被压迫、受奴役群体的代言人。他杀气腾腾,他睨视一切。满城尽带黄金甲呀,多么残酷,却又多么壮阔!蕊寒香冷的菊华在黄巢的笔下狰狞了、暴戾了、冲天而起了,一个史上有名的“魔头”就着菊花的浓香,横空出世了! 《不第后赋菊》原文如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曹州冤句(今山东荷泽)人。举进士不第,公元875年率领数千人在曹州起义,878年继王仙芝死后被推为领袖,称冲天大将军。881年攻破唐朝京都长安,建立农民政权,国号大齐。这场起义战争坚持达十年之久。唐僖宗中和四年(884),黄巢在泰山狼虎谷战败自杀,起义军最终归于失败。《自题像》
记得当年草上飞,
铁衣著尽著僧衣。
天津桥上无人识,
独倚栏干看落晖。 这首则又是另一种风格,呈现给人的是“铁衣著尽著僧衣”、“独倚栏干看落晖”的一种儒将风采。我认为这只是他想象中建立功业后功成身退的写照。要么就是后人假托于黄巢的伪诗。因为民间野史说黄巢并没死,只是遁入空门做和尚。就和李自成一样,这种传闻也许只是贫民百姓的一厢情愿罢了。无可否认,《题菊花》和《不第后赋菊》的文学技巧不高,但其中气魄却直冲云霄。诗词文章,最重要的就是气度。若无气度,再多的华丽辞藻都是空壳。黄巢就用最简洁的字,写出了最豪气的诗。一代枭雄,气当如此。纵然身死,名流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