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文是袁世凯的次子,1890年8月生于朝鲜,其生母是朝鲜王室闵妃的妹妹。当时,袁世凯驻节朝鲜国,为金氏美貌所倾倒,苦心追求到手,便成了他的三姨太。
袁克文自幼聪慧无比,更兼有名师严修、方地山等人细心教导,古文化浸淫深厚,以致后来诗词歌赋、书法绘画样样精通,毫不含糊。
然而,这个有着混血儿的贵胄子弟,却视帝王事业如草芥,活脱脱是一个落拓不羁的文化人。
袁克文16岁开始正式作诗,其处女作就很见功力:
? 醉陟微翠顶,狂吟兴正酣。
? 临溪坠花石,寻径越溪潭。
? 云气连千树,钟声又一庵。
? 苍茫归去晚,胜地此处探。
1915年12月,袁世凯准备称帝,其手下献媚,仿制英国宫廷流行式样,给袁世凯子女各定制了一套皇子服、公主服。试礼服这天,其他几个皇子喜不自胜,纷纷穿上拍照留念,而袁克文却携爱姬跑到颐和园的昆明湖上泛舟去了,还写下了七律二首,其中有句云:“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真是一诗成谶,83天后的袁世凯便在国人的唾骂声中被迫取消了帝制,而后不到三个月便因病不治而驾鹤归西了。
除了吟诗作赋,袁克文的书法也颇具大家风范,自成一格。
当时,他写字号称“三绝”。一是不伏在案上写而是令侍者各提纸的一端,悬腕而写,笔力遒劲而不污不破,观者叫绝。二是抓巨笔书写。他有一支大笔,笔杆长约一米五,笔头有五十公分,把纸铺在院里,双手抓笔站在纸上写,笔大如椽,运笔如风。三是躺在床上仰写,左手拿纸,右手拿笔,嘴里叼烟,却写出一手工整清秀的蝇头小楷,纸面无污。
袁克文的书法享誉京津,无论是上流社会还是市井坊间,都为能求得袁克文一字为荣,而袁克文也总是有求必应。袁克文藏书成癖,为购书、帖不惜一掷千金。
当年身为皇子之贵,在京城专门建有藏书楼。袁世凯一死,袁克文流落上海,经济大不如前,却仍不改其嗜。大藏书家傅增湘说他:“久未见书,厂市殊寂寥,然袁豹岑以重价招之,恐此后难以他售矣。”只是有时候生计艰难,往往买了一本,又卖一本。
一次,袁克文急需现款,竟将巨资购得、保存完好的无价之宝---宋刻本《唐女鱼玄机诗》以1600元售出,急得老友傅增湘直跺脚。
值得玩味的是,过了一段时间,袁克文居然花2000元大洋复将该书赎回送给了傅增湘,令傅惊诧不已,至为感佩。
有一年,潮汕大风成灾,死亡十几万,袁克文为了给灾区捐钱,竟咬牙抛售了自己心爱的字帖—宋朝《兰亭帖》,一时传为美谈。
袁克文喜欢票戏,自号“寒云主人”,经常下海与名家联袂演出,当时四大名旦都曾与之合作,擅演剧目有《审头刺汤》《群英会》等。因他有一股书生气,由他演来的丑角像汤勤、蒋干等,别有滋味而为他人所难以企及。
袁克文不但能演,还精通戏剧理论,曾在当年的《游戏世界》上开辟《寒云说曲》专栏,其中某些见解相当精辟,至今仍被学唱昆曲者奉为圭臬。
1931年,袁克文身染猩红热不治身亡,年仅41岁。
后人赋诗叹之:纵有才情究可哀,鬻文卖字下高台。人生若戏锵锵迫,不见寒云入相来。
前人吊南唐后主李煜有句云:“做个词人真绝代,可怜生在帝王家。”
嗟夫,袁克文又何尝不是错生在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