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钟馗故事的记载,以北宋沈括(1031--1095)《梦溪笔谈》为最早。沈括《梦溪笔谈》之《补笔谈》中,记载了当时所见的钟馗图像:
禁中旧有吴道子画钟馗,其卷首有唐人题记曰:“明皇开元讲武骊山,幸翠华还宫,上不怿,因痁作,将逾月,巫医殚伎,不能致良。忽一夕,梦二鬼,一大,一小。其小者衣绛犊鼻,屦一足,跣一足,悬一屦,握一大筠纸扇,窃太真紫香囊及上玉笛,绕殿而奔。其大者戴帽,衣蓝裳,袒一臂,鞹双足,乃捉其小者,刳其目,然后擘而啖之。上问大者曰:‘尔何人也?’奏云:‘臣钟馗氏,即武举不捷之进士也。’乃诏画工吴道子,告之以梦曰:‘试为朕如梦图之。’道子奉旨,恍若有睹,立笔图讫以进,以瞠视久之,抚几曰:‘是卿与朕同梦耳,何肖若此哉!’道子进曰:‘陛下忧劳宵旰,以衡石妨北京大康桃木工艺品--桃木浮雕钟馗
至明朝《天中记》录《唐逸史》所载的钟馗故事,便大致定型。说的是唐开元年间,唐玄宗有一次从骊山回宫,身体不适,太医治了一个多月,也不见效。
一天晚上,玄宗在高烧不退中昏昏入睡,忽见有个小鬼走进殿内,穿绎色衫,长个牛鼻子,光着一只脚丫,穿一只鞋,还有一只鞋悬在腰际,插一把竹骨纸扇在后领中,伸手便盗走了杨贵妃的绣香囊和玄宗的玉笛。玄宗气恼,叱问:“你是谁?”小鬼油腔滑调地说:“我是虚耗。虚者,望空虚中偷别人的东西,如同儿戏;耗者,专耗人家的吉庆喜事,让他们变喜为忧”。
玄宗大怒,正要由武士来驱鬼,只见又有一个大鬼奔进殿来,长得蓬发虬髯,面目可怖,头系角带,身穿蓝袍,袒露一臂,皮革裹足,一伸手便抓住小鬼,剜出眼珠后一口吞了下去。
玄宗吓得魂不附体,忙问:“你又是谁?”这大鬼向玄宗施礼道:“臣是终南山的钟馗。高祖武德年间,因赴长安应武举不第,羞归故里,触殿前阶石而死。幸蒙高祖赐绿袍葬臣,臣感德不尽,遂誓替大唐除尽天下虚耗妖魅!”其声如洪钟贯耳,一下子把唐玄宗吓醒了。摸摸身上,竟出了一体冷汗,疟疾霍然而愈。
皇帝把名画家吴道子召到宫内,将夜来所梦告诉他,要他如梦中所见画一幅图。吴道子奉旨,仿佛亲睹一般,下笔就画成了,呈给玄宗看后,玄宗瞠目结舌了半晌,感叹道:“难道你也和朕做一样的梦吗?怎么画得这样像!”吴道子说:“陛下忧劳宵旰,所以疟疾才得趁机侵犯。现在果有辟邪之物,卫护圣德,是陛下千秋万岁的瑞兆啊!”
这话中听受用,玄宗赏了吴道子一百两黄金,又在画上提笔批道:
灵祗应梦,厥疾全瘳。烈士除妖,实须称奖。
因图异状,颁显有司,岁暮驱除,可宜遍识。
以祛邪魅,益静妖氛。仍告天下,悉令知委。
有关部门奉旨,即将吴道子所画钟馗捉鬼图镂板印刷,连同此图由来因果,广颁天下。让大家都在岁暮除夕时贴在家门上,“以祛邪魅,益静妖氛”。
自《钟道捉鬼》后,还衍生《钟馗斩妖》、《钟馗出行》、《钟馗嫁妹》等其它多种“钟馗系列图画”也一概作驱邪禳解用场。其中“嫁妹”一图,实以“嫁魅”为本意,曲折地透视出良善百姓既怕鬼又不敢得罪,只好用“礼送出门”方式相敷衍的窘迫心态,颇可玩味,惟大抵不脱“为了打鬼,借助钟馗”的窠臼。但小鬼们张旗打伞、抬桥鼓吹的场面,则使“鬼画”增添出喜庆气氛。这在类似如《天中驱邪》、《钟馗捉鬼》、《神荼郁垒》这些依仗凶神恶煞来禳解为主题的瑞图中,显示出一种特有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