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
一九六三年一月九日 毛泽东
小小寰球,
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
几声凄厉,
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
蚍蜉撼树谈何易。
正西风落叶下长安,
飞鸣镝。
多少事,
从来急;
天地转,
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
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
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
全无敌。
鉴赏本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期,世界局势动荡,国际***产主义运动中的思想分歧不断加剧、激化。以赫鲁晓夫为首的前苏联***产党领导集团在对外关系上奉行霸权主义,热衷于和美国做政治买卖,而对坚持原则的中国***产党采用阴谋手段,发动突然袭击,并将苏中两党的分歧扩大到国家关系方面。他们撕毁合同,撤走专家,断绝援助,挑起边界纠纷,妄图通过政治和经济的巨大压力,迫使中国***产党放弃原则立场,顺从其大国沙文主义的意志。“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面对来自西伯利亚的滚滚寒流,,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产党人高举马列主义旗帜,同国际上的反***、反华、反社会主义的逆流进行了毫不妥协的坚决斗争。这首词就写于那场大规模的公开论战前夕。
词以“小小寰球”起笔,气势恢宏,境界壮阔。在浩瀚无垠的茫茫宇宙中,地球不过是一个小而又小的行星而已。这种化大为小的空间压缩,显示了作者在青年时期就有的“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七古.送纵宇一郎东行》)的雄伟气魄和包容日月星辰的寥廓胸怀。地球尚且小,那么几个碰壁的苍蝇就更加渺小了,微不足道矣。作者将国际上那些猖狂反华,群聚起哄的丑类视作嗜腥逐臭、见逢下蛆的苍蝇,其鄙夷、轻蔑、厌恶、嘲讽之情意溢于言表。将“苍蝇”数量缩小为“几个”,以状其虚张声势、极其孤立的处境。而“碰壁”二字,既喻其逆历史潮流而动的蠢举,又隐喻其必然败亡的命运,可谓一庄一谐,相映成趣。作者似立于天宇苍穹,,俯视尘寰,以沉稳、傲岸、泰然之态度姑且作冷眼观,且看“苍蝇”如何动弹,如何表演,成何气候。“嗡嗡叫”三句承“碰壁”而来,以声状神,以听觉形象充实视觉形象,生动地描画出那些“苍蝇”们喧嚣起哄,声嘶力竭,却累遭碰壁,断股折翼,穷途末路,向隅哭泣的无奈之状。
“蚂蚁”两句仍以夸张和比喻手法,化用典故,引申发挥,勾勒霸权主义者可鄙、可惜、可厌、可笑的丑态。前一句典出唐人李公佐所撰《南柯太守传》,故事的本意是希望那些窃踞高位者引以为戒,“幸以南柯为偶然,无以名位骄于天壤间”。毛泽东则借以讽刺赫鲁晓夫们依仗其大党大国的地位,自吹自擂,为所欲为,顽固推行大国沙文主义,打着少数超级大国首脑主宰世界命运的如意算盘,不过是蛰身蚁穴中做着一厢情愿且倏忽短暂的南柯梦而已,其下场也必然将如“大槐安国”里的蚂蚁一样,终被世界革命的风暴所吞没。“蚍蜉”句则化用唐人韩愈诗句,赋予新意,嘲笑国际反华势力对中国***产党和社会主义中国的种种诽谤、中伤、诋毁、讹诈,都如蚍蜉想摇撼大树一样不自量力,愚妄可笑,枉费心机。
苍蝇、蚂蚁、蚍蜉们岁也曾猖狂一时,奈何秋风意起,枯叶飘飞,“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虫家们气数意尽,末日将临。“正西风落叶下长安”,又化用唐诗以渲染霸权主义者们萧条凄凉的处境。而这时,我方声讨他们的响箭已发出呼啸。“飞鸣镝”三字,简括遒劲,声形并茂,写出我方反击赫鲁晓夫集团的批判文章如响箭般风驰电掣、腾空疾飞、锐不可当的凌厉之势,同时也为词的过片作了有力的铺垫。
换头后六句,承上结“飞鸣镝”的意脉,一气贯通,节奏一反上片的从容舒缓,变得紧凑急促。作者站在历史、时代和宇宙的高度看待这场论战,通过急速变化的时空交互映衬,表现出一种力挽狂澜的胆魄、一种义无反顾得决断、一种急昂奋进的斗志。“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四个整齐的三字短句,笔力雄悍,似铜板铁琶,促节铿锵;如黄钟大吕,巨声镗琅。“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则点明这场论战的必要性和迫切性。“难关须突破,诡辩怕公评”(谢觉哉《北戴河海滨》诗)。事关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势在必争,刻不容缓,不能坐待历史作出结论,而必须积极主动地迎接挑战,争取时间,以加速世界革命的历史进程。“我们正处于世界革命的一个新的伟大时代。亚洲、美洲、拉丁美洲的革命风暴,定将给整个旧世界以决定性的摧毁的打击”(毛泽东《致阿尔尼亚劳动党第五次代表大会的贺电》)。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已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一联正是对当时世界革命形势的艺术概括和乐观展望。这两句对仗工稳,自然浑成,境界壮阔,气势磅礴。作者大匠运斧,汇天地海陆、风云雷电于笔下,形成排山倒海、雷霆万钧之力,动人心魄、令人鼓舞、催人奋进。至此,词情已被推向了最高潮,终于引发出高亢激越、斩钉截铁的誓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这里的“一切害人虫”与《国际歌》中的“毒蛇猛兽”是同义语,“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这首词自始至终贯穿着反帝反霸、捍卫马列主义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思想意志。上片多用典故,对霸权主义者的反华行径予以嘲讽、揭露和鞭撘,笔调冷峻而不乏诙谐。下片则“高吟肺腑走风雷”,融写景、抒情、议论于一炉,热情歌颂风起云涌的世界革命,风格雄浑壮伟。上下片浑然一体,形成大开大合波澜起伏的艺术特点,表现出一种至大至刚的气概之美。无论从内容上看,还是从艺术上讲,都称得上毛泽东的巅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