⒈生平:
高适[shì适](702-765)是盛唐边塞诗的主要创作者,这和他的边塞经历有密切的关系。高适在人生的早年,就渴望从军,建立边功。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北上登蓟门,茫茫见沙漠。倚剑对风尘,慨然思卫霍。…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自天宝十二年(753)开始,高适长期从军,三度出塞,军旅生活体验丰富。高适每次出塞都写了大量的诗或纪行,或抒怀。
高适边塞诗题材选取角度的特点是:以政治家的眼光来观察、分析边塞的现状,把战争和国家的安危、人民的苦乐联系在一起考虑,因此题材广泛,思想深刻。譬如,他对边塞的纷扰不宁表示忧虑:“一到征战处,每愁胡虏翻。”;“惆怅孙吴事,归来独闭门”(《蓟中作》)。他对战士的勇往无前,作热烈的歌颂:“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燕歌行》)。他对战争的ìì意义也有深刻的思索:“青海只今将饮马,黄河不用更防秋”(《九曲词》)。角度全面是高适诗歌的独到之处。
⒉诗作风格:风骨凛然
前人评价高适的诗“读之使人感慨”(严羽《沧浪诗话》)“适诗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殷璠《河岳英灵集》)概括起来就是风骨凛然。“风骨凛然”即突出雄浑悲壮的精神意绪,无畏无惧的英雄气概 ,因而有气魄,有境界的诗风。他的诗继承汉魏古诗的遒劲风格,常用的表现方式是铺排对比,直抒胸臆。诗作带着强烈的感情。譬如表明功名欲望的“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高适在诗中常常抒发议论,穿插在叙事和抒情当中,使作品更深厚老成。高诗以七古见长。诗歌容量大,情感跌宕起伏,意象色彩鲜明而又简洁。故胡应麟《诗薮》称“音节鲜明,情致委折,浓纤修短,得衷合度”。
⒊《燕歌行》赏析:
汉家烟尘在东北, 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 天子非常赐颜色。
摐金伐鼓下榆关, 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 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 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 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 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恒轻敌, 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 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庭飘飖那可度, 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 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 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⑴诗题及创作背景:《燕歌行》是盛唐边塞诗的代表作之一,也是高适的“第一大篇”。《燕歌行》本是乐府的体裁,魏文帝曹丕最早以这个题目写诗。此后这个题目常用来歌咏东北边地(燕地)的征戍之苦和思妇相思之情。本诗对旧有的题材进行了开拓。对于诗歌的创作意图,历来众说纷纭,一说是:以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平定了契丹叛乱的几次战争为事由,歌颂守边战士排除万难,克敌制胜的爱国精神;另一说是揭露张守珪战败还妄请战功的问题,谴责将领骄傲轻敌,造成战争失败,使广大兵士受大极大痛苦和牺牲。到底是歌颂还是讽刺?依据《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观点,并考虑到诗的前序,我们认为,这首诗和张守珪的事有一定关系,但诗中所写并非完全是这次战役,而是融合他在蓟门的见闻,以更高的艺术概括,表现了他对战士们的深刻同情。
⑵以下讲习诗歌的内容:诗序说明了创作的事由,“开元二十六年,一位跟随元帅出征的朋友回来,写了一首《燕歌行》诗给我看。我深感当今征战戍守的事情,于是和了一首。”开元二十六年,张守珪的部将在和叛变的奚族人作战中打了一次败仗,“守珪隐其败状,而妄奏克获之功”(见《旧唐书·张守珪传》)
前八句诗概括了将士们出征的过程。诗的发端“汉家烟尘在东北”两句指明了战争的方位和性质。诗中的“汉家烟尘”和“汉将辞家”指当朝将士。“男儿本自重横行”中的横行,是横行敌境,一往无前的意思。“摐军伐鼓下榆关”两句写出征的军容。“校蔚羽书飞翰海”中一个“飞”字传神地说明军情紧急,战局危险。气氛由此逐渐推进,趋于紧张。次八句写战斗危急而失利。落笔便是“山川萧条极边土”,这个开阔而无险可平的地带,带出一片肃杀的气氛。胡骑迅猛剽悍,如狂风暴雨,卷地而来。汉军奋力迎敌,杀得昏天暗地,不辨死生。“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对比了将军和士兵苦乐悬殊的生活,隐约地道出了失利的必然结果。紧接着写战争失利,力竭兵稀,重围难解,孤城落日,衰草连天,这些边塞特有的阴惨景色,烘托出残兵败卒心境的凄凉。紧接下来的八句写战争带给士兵的痛苦,这正是被围困在险境中的士兵心情的写照。“铁衣远戍辛勤久”写征战在外的将士,“玉箸应啼别离后”写战士想象当中的独守在家的妇人。妇人日夜悲愁,但“边庭飘飖哪可度”?战士徒然回首,毕竟“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久久萦绕,笼罩在战士的周围,夜巡的刁斗声声声紧急,敲碎了他思乡的心。这原本是《燕歌行》这个诗题旧有的内容。但本诗的渲染较前人更甚。士兵复杂的内心活动,无疑深化了主题。是谁让他们身陷绝境? 最后四句收束全篇,感慨无穷,淋漓悲壮。“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战士们浴血奋战,视死如归,又岂是为了讨得个人的功勋。这句饱含着诗人的礼赞。由此讽刺了冒进贪功的汉将。末二句诗人感慨“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八九百年前威镇北边的飞将军李广处处爱护士卒的形象,和如今骄横的将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诗人提出李将军,意义深广。从汉到唐,悠悠千载,边塞战争不计其数,但像李广那样即爱护士卒又能镇守边疆的将帅真是难求啊。以李广终篇,意境更为雄浑深远。
⑶评价:
A、从思想内容来看,《燕歌行》的同题诗作,大多写征夫思妇的缠绵相思,本诗打破了这一题材格局,突出表现英勇的气概和悲壮的情绪。以错综交织的诗笔,把荒凉绝漠的自然环境,如火如荼的战争气氛,士兵在战斗中的复杂变化的内心活动融合到一起,形成了全诗雄厚深广悲壮淋漓的艺术风格。
B、从表现技巧来看,诗中多处运用了对比手法。从大段落来看,出兵时的金鼓震天和战败后的困苦凄凉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贯穿全篇的描写来看,士兵的效命死节和将军的怙宠贪功形成对比。士兵的辛苦作战和将军的纵情声色形成对比。结尾提出李广,又是古今对比。对比手法的运用,使诗歌寓意深刻。此外,诗歌用韵四句一转,显出跳跃奔放的气势。 ⒈作者生平:
岑参(715-769)是盛唐边塞诗的的主要创作者,这和他的经历有密切关系。他向往从军立功,把它当作求取功名的一条主要途径。从军前,他曾写下这样的诗句:“终日不得意,出门何所之。从人觅颜色,自叹是男儿。”(《江上春叹》);“盖将军,真丈夫,行年三十执金吾。”(《玉门关盖将军歌》);“功名只应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自从天宝八年(749)开始,岑参两度出塞,先赴安西任掌书记,后赴北庭任节度判官,经历了长达八年的边塞生活,历练成为一个边塞诗人。
⒉诗风:奇情壮采
杜甫曾说“岑参兄弟皆好奇”。岑参的边塞诗句有浓郁的浪漫主义气息,感情热烈,气势雄浑,场景壮阔,色彩瑰丽,想象丰富,句式跳跃,语言奔放。他的作品写奇景,抒奇情,有奇采。
⑴奇景:边塞奇异壮丽的风光
如写火山:“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又如写热海:“侧闻阴山胡儿语,西头热海水如煮。海上众鸟不敢飞,中有鲤鱼长且肥。岸旁青草常不歇,空中白雪遥旋灭。燕砂砾石燃虏云,沸浪炎波煎汉月。…”
下文以《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为例分析诗人所擅长的奇景刻画。白雪点明写诗的背景。歌,点明诗歌的体裁是乐府。送武判官归京是写作的事由。诗是咏雪送人之作。“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开篇奇突,未及白雪而先传风声,由风而见雪,因铺垫而富有气势。八月秋高,而北地已满天飞雪。一个“即”字,传出惊喜好奇的诗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北方飞雪,却用南国的春风和梨花作喻。把萧索酷寒转化为绚丽烂漫,花团锦簇的景象传达出大雪纷飞的姿态。“忽如”显出雪来得急猛紧。接着四句以奇寒中将士的感受写雪的威力。“散入珠帘湿罗幕,虎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诗人对奇寒津津乐道,也是诗人“好奇”的表现。紧接着铺叙送别的场景,帐外“翰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这两句以夸张笔墨勾画塞外雪景,气势逼人。“惨淡”二字又为送别定下基调。帐内置酒送别,“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送客出军门,只见“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这也是一处奇景,鲜艳的红旗在寒风中冻结,于是冷色调的白和暖色调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反衬,冻结的旗和漫天的飞雪形成反衬。在色彩鲜丽的画面中,突出了奇寒的感觉。“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结尾雪上的马蹄印迹,伴随着诗人深情的目光,渐行渐远,阐说着悠悠不尽的离情。在这首诗中,诗人对诗歌意象“雪”表现出敏锐的观察力和感受力,笔力矫健,既有大笔挥洒,又有细节勾勒,既有真实摹写,又有浪漫想象,意象鲜明,意境独特,再现了边地瑰丽的自然风光。
⑵奇情:艰苦的军旅生活中,渗透着激昂慷慨的情感。
以《走马川》为例,《走马川》写在诗人任安西北庭节度判官期间。走马川为唐轮台西边的白杨河(轮台在今天乌鲁木齐的西边)。行,是乐府诗体的标志。封大夫为即将出征的御史大夫封常青,本诗是为他壮行而作,这首诗集中描写了在走马川中顶风冒雪夜行军的紧张场面。诗歌的第一部分,“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茫茫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平沙莽莽,狂风夜吼,碎石乱飞,这是出兵的环境。诗歌的第二部分,“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顶风冒雪夜行军的边防战士斗志昂扬,和环境形成反衬。诗的最后部分,“马毛带血汗气蒸,五花连饯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虏骑闻之应胆慑,料之短兵不敢接,东师西门伫献捷。”行军生活艰苦,而唐军士气昂扬,有必胜信念,形成反衬。该诗极力夸张渲染环境和气候的恶劣,反衬出全军上下的高昂士气和不畏艰险的精神。诗歌当中的场景如:黄沙漫天、风吹石走、风刀割面,马汗成水,砚水冻凝,独特且洋溢着豪壮之情。
⒊《 走马川行》诗歌艺术简析:
A、在写作技巧方面,诗人抓住了典型环境和细节。
《走马川》首先围绕“风”字落笔,描写出征的险恶环境。“平沙莽莽黄入天”,这是典型的白日绝域风沙景色,开头三句无一个风字,但捕捉到了风色,刻绘了风的猛烈。“轮台九月风夜吼”,由暗写封转为明写,由白天的风色转为夜晚的风声,狂风咆哮。紧接着以石头来侧面描写风,大如斗的石头随风乱走,勾勒出风的狂暴。这种恶劣环境中,顶风冒寒前进的唐军将士出现了,“将军金甲夜不脱”以夜不脱甲写重任在肩,“半夜军行戈相拨”,以戈相拨写军容整肃,“风头如刀面如割”,以面如割写行军感受。连战马都感受到了临战的紧张气氛,“汗气蒸”,“旋作 冰”对战马凝而又化,化而又凝的汗水的刻画,是诗人细致观察的结果。经过这样充分的烘托铺垫后,读者自然会联想到:这样的军队,又有谁能敌呢?
B、诗歌还擅长用反衬和夸张手法。
极力渲染环境的艰苦,天气的恶劣,从而反衬出将士的不畏艰难和高昂的爱国热情。
C、句式多变。
押奇韵,每三句一换韵,三句之中句句押韵,形成拗峭劲折的音节。似紧锣密鼓,形成紧张急促的节奏,犹如战斗进行曲。 生平简介
王昌龄 (698— 756),字少伯,山西太原人。盛唐著名边塞诗人,后人誉为“七绝圣手”。早年贫贱,困于农耕,年近不惑,始中进士。初任秘书省校书郎,又中博学宏辞,授汜水尉,因事贬岭南。与李白、高适、王维、王之涣、岑参等交厚。开元末返长安,改授江宁丞。被谤谪龙标尉。安史乱起,为刺史闾丘所杀。其诗以七绝见长,尤以登第之前赴西北边塞所作边塞诗最著,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之誉。
代表作品
出塞(其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从军行(七首)(其一)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从军行(其二)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从军行(其三)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表请回军掩尘骨,莫教兵士哭龙荒。
从军行(其四)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生平简介:卢纶(约737-约799),字允言,唐代诗人,大历十才子之一,汉族,河中蒲(今山西省永济县)人。天宝末举进士,遇乱不第;代宗朝又应举, 屡试不第。大历六年,宰相元载举荐,授阌乡尉;后由王缙荐为集贤学士,秘书省校书郎,升监察御史。出为陕府户曹、河南密县令。后元载、王缙获罪,遭到牵连。德宗朝复为昭应令,又任河中浑瑊元帅府判官,官至检校户部郎中。有《卢户部诗集》。
代表作品: 《塞下曲四首》(即“和张仆射塞下曲”)
其一鹫翎金仆姑,燕尾绣蝥弧。 独立扬新令,千营***一呼。
其二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其三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其四野幕敞琼筵,羌戎贺劳旋。 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
卢纶《塞下曲》***六首一组,分别写发号施令、射猎破敌、奏凯庆功等等军营生活。因为是和张仆射之作(诗题一作“和张仆射塞下曲”),语多赞美之意。
第二首,写将军夜猎,见林深处风吹草动,以为是虎,便弯弓猛射。天亮一看,箭竟然射进一块石头中去了。通过这一典型情节,表现了将军的勇武。诗的取材,出自《史记。李将军列传》。据载,汉代名将李广猿臂善射,在任右北平太守时,就有这样一次富于戏剧性的经历:“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
首句写将军夜猎场所是幽暗的深林;当时天色已晚,一阵阵疾风刮来,草木为之纷披。这不但交代了具体的时间、地点,而且制造了一种气氛。右北平是多虎地区,深山密林是百兽之王的猛虎藏身之所,而虎又多在黄昏夜分出山,“林暗草惊风”,着一“惊”字,就不仅令人自然联想到其中有虎,呼之欲出,渲染出一片紧张异常的气氛,而且也暗示将军是何等警惕,为下文“引弓”作了铺垫。次句即续写射。但不言“射”而言“引弓”,这不仅是因为诗要押韵的缘故,而且因为 “引”是“发”的准备动作,这样写能启示读者从中想象、体味将军临险是何等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在一“惊”之后,将军随即搭箭开弓,动作敏捷有力而不仓皇,既具气势,而形象也益鲜明。
后二句写“没石饮羽”的奇迹,把时间推迟到翌日清晨(“平明”),将军搜寻猎物,发现中箭者并非猛虎,而是蹲石,令人读之,始而惊异,既而嗟叹,原来箭杆尾部装置着白色羽毛的箭,竟“没在石棱中”,入石三分。这样写不仅更为曲折,有时间、场景变化,而且富于戏剧性。“石棱”为石的突起部分,箭头要钻入殊不可想象。神话般的夸张,为诗歌形象涂上一层浪漫色彩,读来特别尽情够味,只觉其妙,不以为非。 生平简介:
李益(746-829), 唐代诗人,字君虞,陕西姑臧(今甘肃武威)人,后迁河南郑州。大历四年(769)进士,初任郑县尉,久不得升迁,建中四年(783)登书被判,仕途失意后开始隐于山水。
赏析:
李益《塞下曲》
塞下曲四首(其一)
蕃州部落能结束, 朝暮驰猎黄河曲。
燕歌未断塞鸿飞, 牧马群嘶边草绿。
唐代边塞诗不乏雄浑之作,然而毕竟以表现征戍生活的艰险和将士思乡的哀怨为多。即使一些著名的豪唱,也不免夹杂危苦之词或悲凉的情绪。当读者翻到李益这篇塞上之作,感觉便很不同,一下子就会被那天地空阔、人欢马叫的壮丽图景吸引住。它在表现将士生活的满怀豪情和反映西北风光的壮丽动人方面,是比较突出的。诗中“蕃州”乃泛指西北边地(唐时另有蕃州,治所在今广西宜山县西,与黄河不属),“蕃州部落”则指驻守在黄河河套(“黄河曲”)一带的边防部队。军中将士过着“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的生活,十分艰苦,但又被磨炼得十分坚强骁勇。首句只夸他们“能结束”,即善于戎装打扮。作者通过对将士们英姿飒爽的外形描写,示意读者其善战已不言而喻,所以下句写“驰猎”,不复言“能”而读者自可神会了。
军中驰猎,不比王公们佚游田乐,乃是一种常规的军事训练。健儿们乐此不疲,早晚都在操练,作好随时迎敌的准备。正是“为报如今都护雄,匈奴且莫下云中”(同组诗其四)。“朝暮驰猎黄河曲”的行动,表现出健儿们慷慨激昂、为国献身的精神和决胜信念,句中饱含作者对他们的赞美。
这两句着重刻画人物和人物的精神风貌,后两句则展现人物活动的辽阔背景。西北高原的景色是这样壮丽:天高云淡,大雁群飞,歌声飘荡在广袤的原野上,马群在绿草地撒欢奔跑,是一片生气蓬勃的气象。
征人们唱的“燕歌”,有人说就是《燕歌行》的曲调。目送远去的飞雁,歌声里诚然有北国战士对家乡的深切怀念。然而,飞鸿望断而“燕歌未断”,这开怀放歌中,也未尝不包含歌唱者对边地的热爱和自豪情怀。如果说这一点在三句中表现尚不明显,那么读末句就毫无疑义了。
“牧马群嘶边草绿”。在赞美西北边地景色的诗句中,它几乎可与“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奇句媲美。“风吹草低”句是写高原秋色,所以更见苍凉;而“牧马群嘶”句是写高原之春,所以有油然生意。
“绿”字下得绝佳。因三、四对结,上曰“塞鸿飞”,下对以“边草绿”,可见“绿”字是动词化了。它不尽然是一片绿油油的草色,而且写出了“离离原上草”由枯转荣的变化,暗示春天不知不觉又回到草原上。这与后来脍炙人口的王安石的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都以用“绿”字见胜。在江南,春回大地,是啼鸟唤来的。而塞北的春天,则由马群的欢嘶来迎接。“边草绿”与“牧马群嘶”连文,意味尤长;似乎由于马嘶,边草才绿得更为可爱。诗所表现的壮美豪情是十分可贵的。 生平简介:
李白(701年2月28日—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中国唐朝诗人,有“诗仙”之称,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
赏析:
关山月
李 白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塞下曲》(唐) 李白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现存李白诗集中有《塞下曲》六首,都是借用唐代流行的乐府题目而写时事与心声的。其中第四首写思妇怀念远行的征人,当属闺怨之类。另外五首都表述诗人“横行负勇气,一战静妖氛”的慷慨从戎的理想。疏宕放逸,豪气充溢,为盛唐边塞诗中的奇葩之一。这首诗是组诗的第一首。
首句言“五月天山雪”,已经扣紧题目。五月,在内地正值盛夏。韩愈说“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赵嘏说“和如春色净如秋,五月商山是胜游”。但是,李白所写五月却在塞下,在天山,自然,所见所感也就迥然有别。天山孤拔,常年被积雪覆盖。这种内地与塞下在同一季节的景物上的巨大反差,被诗人敏锐地捕捉,然而,他没有具体细致地进行客观描写,而以轻淡之笔徐徐道出自己内心的感受:“无花只有寒”。“寒”字,隐约透露出诗人心绪的波动,何况寒风之中又传来《折杨柳》的凄凉曲调呢!春天在边疆是看不到的,人们只能从笛曲之中去领受,去回味。《折杨柳》为乐府横吹曲,多写行客的愁苦。在这里,诗人写“闻折柳”,当亦包含着一层苍凉寒苦的情调。他是借听笛来渲染烘托这种气氛的。沈德潜评论《塞下曲》前四句说:“四语直下,从前未具此格。”又说:“一气直下,不就羁缚。”诗为五律,依惯例当于第二联作意思上的承转,但是李白却就首联顺势而下,不肯把苍凉情绪稍作收敛,这就突破了格律诗的羁绊,以气脉直行,豪纵不拘,语淡而雄浑为其特色了。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古代出征要敲击钲、鼓,用来节制士卒进退,五、六两句,写的正是这种情况。语意转折,已由苍凉变为雄壮。诗人设想:自己来到边塞,就在天山脚下,整日过着紧张的战斗生活。白天在钲、鼓声中行军作战,晚上就抱着马鞍子打盹儿。这里,“晓战”与“宵眠”相对应,当是作者有意在概括军中一日的生活,其军情之紧张急迫,跃然纸上。“随”字,摹状士卒的令行禁止。“抱”字,描绘士卒夜间警备的情况。二句写的是士卒的生活场景,而他们守边备战,人人奋勇,争为功先的心态则亦尽情流露出来。
尾联“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是借用傅介子慷慨复仇的故事,表现诗人甘愿赴身疆场,为国杀敌的雄心壮志。“直”与“愿”字呼应,语气斩截强烈,一派心声,喷涌而出,自有夺人心魄的艺术感召力。
注释:
[1]斩楼兰:据《汉书·傅介子传》:“汉代地处西域的楼兰国经常杀死汉朝使节,傅介子出使西域,楼兰王贪他所献金帛,被他诱至帐中杀死,遂持王首而还”。
译文:
五月的天山雪花仍在飘洒,
看不见花朵开放只有刺骨的严寒。
笛子吹着折杨柳的曲调,又何处寻觅杨柳青青的春天。
白天随金鼓之声作战,晚上枕着马鞍入眠,
只愿挥起腰下的宝剑,过关斩将,打败敌人。 赏析:
《塞下曲》常建
玉帛朝回望帝乡,乌孙归去不称王。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边塞诗大都以词情慷慨、景物恢奇、充满报国的忠贞或低徊的乡思为特点。常建的这首《塞下曲》却独辟蹊径,弹出了不同寻常的异响。
这首诗既未炫耀武力,也不嗟叹时运,而是立足于民族和睦的高度,讴歌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和平友好的主题。中央朝廷与西域诸族的关系,历史上阴晴不定,时有弛张。作者却拈出了美好的一页加以热情的赞颂,让明媚的春风吹散弥漫一时的滚滚狼烟,赋予边塞诗一种全新的意境。
诗的头两句,是对西汉朝廷与乌孙民族友好交往的生动概括。“玉帛”,指朝觐时携带的礼品。《左传。哀公七年》有“禹合诸侯干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之谓。执玉帛上朝,是一种宾服和归顺的表示。
“望”字用得笔重情深,乌孙使臣朝罢西归,而频频回望帝京长安,眷恋不忍离去,说明恩重义浃,相结很深。“不称王”点明乌孙归顺,边境安定。乌孙是活动在伊犁河谷一带的游牧民族,为西域诸国中的大邦。据《汉书》记载,武帝以来朝廷待乌孙甚厚,双方聘问不绝。武帝为了抚定西域,遏制匈奴,曾两次以宗女下嫁,订立和亲之盟。太初间(前104-前101),武帝立楚王刘戊的孙女刘解忧为公主,下嫁乌孙,生了四男二女,儿孙们相继立为国君,长女也嫁为龟兹王后。从此,乌孙与汉朝长期保持着和平友好的关系,成为千古佳话。常建首先以诗笔来讴歌这段历史,虽只寥寥数语,却能以少总多,用笔之妙,识见之精,实属难能可贵。
一、二句平述史实,为全诗铺垫。三、四句顺势腾骞,波涌云飞,形成高潮。“天涯”上承“归去”,乌孙朝罢西归,马足车轮,邈焉万里,这辽阔无垠的空间,便隐隐从此二字中见出。“静”字下得尤为有力。玉门关外的茫茫大漠,曾经是积骸成阵的兵争要冲,如今却享有和平宁静的生活。这是把今日的和平与昔时的战乱作明暗交织的两面关锁的写法,于无字处皆有深意,是诗中之眼。诗的结句雄健入神,情绪尤为昂扬。诗人用彩笔绘出一幅辉煌画卷:战争的阴霾消散净尽,日月的光华照彻寰宇。这种理想境界,体现了各族人民热爱和平、反对战争的崇高理想,是高响入云的和平与统一的颂歌。
“兵气”,犹言战象,用语字新意炼。不但扣定“销”字,直贯句末,且与“静处”挽合,将上文缴足。环环相扣,愈唱愈高,真有拿云的气概。沈德潜诩为“句亦吐光”,可谓当之无愧。
常建的诗作,大多成于开元、天宝年间。他在这首诗里如此称颂和亲政策与弭兵理想,当是有感于唐玄宗晚年开边黩武的乱政而发的,可说是一剂针砭时弊的对症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