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盛唐之气象,举世无双:文化底蕴之悠长,文坛瑰宝之浩繁,文学意境之隽永,虽历经千年而未有丝毫之衰减。盛唐诗坛,群星闪耀,李白无疑是那颗最耀眼的巨星,高悬星空,掩众星之芳华,在这幅气魄宏伟的盛唐画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从唐太宗贞观年间修成的第一部试图建立新士族阶级的书籍开始,无论是称之为“士族”、“世族”、“门阀”,都是世代为高官的家族。唐太宗修《氏族志》推扬时兴冠冕,打击古老门阀;
到武则天执政时,更是大力发展科举,打击门阀,扶植庶族。再到中宗李显,亦是急遽补充官僚集团,削弱士族门阀,使万千寒门子弟得以跃过龙门,形成“布衣卿相”的局面。
但李白却并无这样的机会。李白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士农工商,古代对于阶级划分是十分严格且残酷的,商人在那个时代是很难被认可的,遑论重视。
并且根据种种迹象猜测,李白的父亲可能是出生在西域的胡商,即使是汉人血统,但李白父亲所从事的行业依旧属于大唐帝国最边远地区底层的一个阶级。因此李白终其一生都未得其志,即使后来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研磨,看尽长安繁华,享尽人间极乐,但他依旧没有实现阶级的跨越,未能一展其抱负。
也许正是因为从小没有科举考试的桎梏,他完全将读书作兴趣游戏来对待,这也造就了他放荡不羁的才情与无拘无束的诗风。如果李白有机会去参加科举,也许大唐会多出一个提笔安天下的卿相或者马上定乾坤的将军。却会少一个浪漫不羁的诗仙或者侠肝义胆的剑客。大唐名相猛将如过江之卿,诗仙却唯此一人。也许冥冥之中早已定,李白一生注定与诗酒相伴。
对古之圣贤多了些批判,少了些敬畏。却也因此有了那脍炙人口的诗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自古以来的圣贤都是孤寂的,唯有这懂酒爱酒之人才能留下其美名。我李白正是那爱酒之人,比之古圣,吾之美名流传千古!狂士之迹可见一斑!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李白自幼家境殷实,父亲又不让李白操心治生实务,并为李白提供大量的书籍,李白因此得到文化的熏陶和启蒙,长期浸润于经籍文章之教。从年幼时就能熟稔古代辞章之学的经验,堪称是独一无二的。
根据《酉阳杂俎》所记,李白“前后三拟《文选》。不如意,辄焚之;惟留《恨》、《别》赋。今《别赋》已亡,惟存《恨赋》矣”。如此天资才情,震古烁今。也因此造就了李白的少年成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头角峥嵘的少年憧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气,“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纵马豪饮,仗剑游历蜀中。
此时的李白正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仗手中三尺青锋,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振任侠之豪气,剑侠之名天地扬;凭腹内锦绣乾坤,吟唱古今,落笔成诗,展谪仙之才情,诗仙之誉万古飘;
“有朝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但未展翅的大鹏依旧会遭到燕雀的嘲讽甚至排斥。彼时的李白心高气傲,自然不会与之同流合污,实际上,终其一生李白都未曾折腰,即使锒铛入狱,依旧傲骨嶙峋。与此同时,李白受到老庄思想的影响,在开元六年隐居在戴天大匡山读书,开始沉淀自己,于书中寻其知己。读圣贤文章,炼红尘心路!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开元十三年,李白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开启了自己那崎岖坎坷的事业路。并在次年,拜见并结识了自己仰慕许久的前辈——孟浩然,孟浩然亦是性情中人,见李白才华横溢,且与自己习性相同,欣然与李白相伴游历。
月余,孟浩然辞行前往广陵,李白心有不舍,但为展己身之抱负而不得不忍痛洒泪分别。并作诗《送孟浩然之广陵》相送,其中的“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更是传为绝唱!辞别孟浩然以后,李白继续游历,是年朝廷诏令“民间有文武之高才者,可到朝廷自荐”。李白心中欣喜,一辞胸中之郁气,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己的机遇终于来了。
但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李白显然没有迎来好运,屡屡自荐却遭人馋谤,李白不得已只得居于安陆寿山,与故宰相许圉师的孙女结婚,准备伺机得到赏识,一展报国之宏图。开元十六年,土蕃野心勃勃,屡次侵犯大唐疆域,孪白心有郁结,出游江夏,与孟浩然再次相会。
李白与故人知己倾诉衷肠,此时这位锋茫毕露的少年。哦不,已经是青年了,经历了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眼中的锋芒似乎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内敛。这次与好友分别之后,李白便决定出蜀,而这次出蜀,也是这颗璀璨巨星闪耀盛唐诗坛的开端。
开元十八年初夏,李白出蜀前往长安,谒见宰相张说,与其子张垍结识。又相继谒见其他王公大臣,皆无所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古至今莫如外是。而这一次的挫败似乎使李白有些气馁了,他不再奔走谒见那些王侯将相,开始与市井江湖之徒相交。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郎”。在所谓的文人雅士眼中,连平民百姓都备受歧视,遑论这些粗鄙不堪的市井之徒。李白此举在那些社会名流眼中,无疑是自暴自弃了。但在笔者看来,这是李白的另一种涅槃;
“仗义每多屠狗辈”,此言虽有失偏颇,但并不是毫无道理。正是因为这些市井江湖之徒不被社会所认可与重视,所以常会遭受不公的待遇,因此唯有团结才能得一隅之地以安身立命。 李白在如此氛围中涅槃重生,少了些文人雅士的自命清高,多了些江湖侠客的义薄云天。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彼时李白已有归隐之意,遂离开长安,游历山水。于开元二十年岁末返回故里安居,构石室于安陆白兆山桃花岩。归隐山田,以耕种读书为生。
开元二十一年,唐玄宗亲注老子《道德经》,并在科举中加试《老子》策。前文说过,李白因为家世原因无法参加科举,若想谋仕,唯有献赋之路。李白虽已过而立之年,但雄心壮志未泯,怎会放弃如此时机,遂为玄宗献《明堂赋》,并在开元二十三年又献上《大猎赋》,并在结尾处宣讲道教的玄理,以契合玄宗当时崇尚道教的心情。
是年,李白决定二进长安,这次的李自也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的际遇,李白入长安后结识了卫尉张卿,并通过他向玉真公主献诗。至此,李白终于接近了统治阶级的上层。并且李白还结识了改变他一生的贵人——贺知章。贺知章看完李白巜蜀道难》,顿时惊为天人“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称其为谪仙人,诗仙之名由此而来。
天宝元年,由于玉真公主和贺知章的交口相赞,李白终于进入了大唐最高统治者的视线之中。玄宗降撵步行接见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正是李白此时最真实的写照!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李白被玄宗召见之后,令李白供奉翰林,职责是专职给皇上写诗娱乐。这与李白的初衷大相径庭,李白的抱负是治国平天下,以此来实现自我价值和阶级的跨越,而翰林本质上其实是皇帝的内侍,只为皇帝一人做事,是无法参与国家政治的,因此李白虽有荣华富贵却依旧郁郁寡欢。
李白虽有市井生活之经历,却无官场生存之经验。一身傲骨嶙峋,不通世故,有此滔天之富贵,难免遭人嫉恨。再则李白因为受到皇宫里的规矩束缚,较之以往,作诗亦不能随心所欲。李白曾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成为笼中雀的李白,身上的豪放与不羁也已日渐消逝,早已失去了得佳篇的“妙手”。
长此以往,李白对御用文人的生活日渐厌倦,始纵酒以自昏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豪情万丈的代价就是被小人谗言,玄宗疏之,最终被流放出京。李白懊恼吗,我想他是懊恼的。自己的理想抱负随着这一次的流放而烟消云散。但他后悔吗,我想他没有。正如周敦颐的爱莲说写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举世无双的青莲又怎会在淤泥里与污秽相伴。万古流芳的诗仙亦无法处世俗中和小人相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诗仙之大风流,万古无人出其右!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自古以来便是文人相轻,但当时的文人清流皆对李白的文采推崇备至,与之把酒相交,由此可见李白的人格魅力是常人所不及的。即便如此,李白一生的知己寥寥,且未曾有人真正与李白产生心灵的***鸣。
所以李白的一生是孤傲且寂寥的,纵观李白的几位知己,孟浩然也好,贺知章亦罢。虽然与李白相交甚深,颇为推崇李白的才华。实质上并不能够真正理解李白内心的苦寂,盖因此二人之出身皆强于李白不知凡几。即使孟浩然的仕途生涯困顿潦草,但他依旧有参加科举的权力。仅从这一点看,就是李白无法跨越的天堑;
世人皆知诗仙潇洒风流,文采斐然,艳压群芳。却不知李白内心的孤独,偌大天下,竟无一人可与之神交。每等夜深月寂时,独自饮酒,对月言愁。但诗仙从来不是一个消极的人。虽然“行路难,多歧路”,但终归会“直挂云帆济沧海”。无人陪我饮酒,那我便“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与当空之明月,月下之身影对饮。岂不美哉!
李白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不被时代洪流所裹挟,不与世间污浊所合污,不向富贵荣华所折腰;一如那天上的谪仙,只因贪恋这迷人红尘,沉沦这醉人美酒。来这人世间潇洒走一回。与天地同行,和日月***饮: 莫说我穷得叮当响,大袖揽清风。莫讥我困时无处眠,天地做床被。莫笑我渴时无美酒,江湖来做壶。莫觉我人生不快意,腰悬三尺剑。世上无我这般幸运人,无我这般风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