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
半截的诗
半截用心爱着
半截用肉体埋着
你是我的
半截的诗
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海子《半截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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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海子的一首爱情诗。语言直白洗炼,意象奇特新巧,感情真挚,震撼人心。
首先,这是一份从诗人心底流淌出的真实情感,读来如夜色中闪电划过,又若利刃剖开心肝。用海子自己的话来形容“你迎面走来,冰雪消融:你迎面走来,大地微微颤栗。”
是的,这个叫做海子的家伙像一头野兽闯入了情网,他左冲右突,不辨东西。心中的爱火熊熊燃烧,他执着且疯狂,柔情而霸道,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返顾———精神和肉体都愿意作无私的献祭。同时他们命运交织,彼此有若对方身上抽下的肋骨,幸福着对方的幸福,忧伤着彼此的忧伤。
他们已无法分割-----半截连着肉体,半截埋进土里。“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合,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这种热烈的爱情与那个在空旷的青海湖边苍茫的暮色中叫一声“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肝肠寸断凄美悱恻不同,和那个“你在婚礼上使用红筷子,我在向阳坡栽下两行竹”的淡淡落寞不同,和那个“春天是风,秋天是月亮。
当我意识到时,她已去了另一个地方”这种怅然若失、欲说还休更不同,这是一种斩钉截铁的爱,是一种熔岩喷涌、摧城拔寨野火燎原般不由分说近乎癫狂的爱。
如果我是一位女子,我愿意像植物享受阳光一样享受这份略带粗暴的执着,一份野性的爱恋也是生活中一种美好。
但是生活中的海子最终与这位“伐自上帝美丽枝条”的女子错失交臂。当她们十指紧扣时,海子觉得万物复苏天空明媚,像“暖暖的阳光晒暖后背,”她的到来“像绿色的月亮掉进我年轻的船舱。”“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这位诗歌的皇帝却是物质的穷人,(“你可以嘲笑皇帝的富有,却不能嘲笑诗人的贫穷”,)最终像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渐行渐远。在一个孤寂的夜晚,诗人负气地将过去一刀两断“在十月的最后一夜/我从此不再写你”。
曾经的那盏温暖的灯不过是“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个灿烂的未来/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诗歌的皇帝注定是孤独的舞者,他的忧伤和寂寞孤独与生俱来。他把自己嫁给远方,大地麦子太阳才是他的情人。幸福和爱情都不过是昙花。“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当众人齐集河畔高声歌唱生活/我一定孤独返回空无一人的山峦。”生活在这物质的人间,透明而纯粹的海子不过是一条游离河岸的干鱼。
结局早已写好,泪水刚刚起程。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周国平先生曾经说过,那些优秀的天才,他们最大的不幸还不是不被人理解,而在于得不到人间的普通温暖,活着时就成了被人遗弃的孤魂。海子就是这样,所以他只有把自己交付远方,随春天的风开遍原野。
海子沉睡在冰凉的铁轨上,他的诗歌却温暖着一颗颗青春的心房。这首《半截的诗》必将和海子一样: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