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网 - 竹子的诗句 - 《四愁诗》赏析解读

《四愁诗》赏析解读

四愁诗

张衡

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

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伤?

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阪长,侧身西望涕沾裳。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路远莫致倚踟蹰,何为怀忧心烦纡?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

我思念的人啊在泰山,想追寻她小丘阻拦,转身东望泪水沾湿衣边。美人送我镶金佩刀,如何回赠美石玉雕。路途遥远徘徊不止,怎不叫我心中烦恼?

我思念的人啊在桂林,想追寻她河水幽深,转身南望泪水沾湿衣襟。美人送我玉石琴弦,如何回赠成双玉盘。路途遥远失意悲伤,怎不叫我心中怅惘?

我思念的人啊在汉阳,想追寻她山坡险长,转身西望泪水沾湿衣裳。美人送我貂皮短服,如何回赠明月宝珠。路途遥远失落踟蹰,怎不叫我心中委屈?

我思念的人啊在雁门,想追寻她雨雪雰雰,转身北望泪水沾湿佩巾。美人送我锦绣绸缎,如何回赠青玉几案。路途遥远哀叹连连,怎不叫我心中哀怨?

张衡(78—139),字平子,南阳西鄂(今河南南阳)人。中国古代著名的文学家、科学家。

三十八岁时为太史令,主管天文、历法、地理、风雨、气候的观测等事宜,前后***十三年。推测出一周天是365又1/4度,推算出圆周率为3.16强,还发明了指南车、能飞数里的木雕、观测日影的土圭、观测风向的候风仪,特别是创造了世界上第一台地震仪——地动仪,更是世界科学史上不朽的发明。

汉顺帝阳嘉二年(133),张衡被提升为侍中,在皇帝左右顾问应对。此时宦官专权,张衡难以直言,因而心中忧愤。永和元年(136),张衡离开京师洛阳赴河间(治所乐城,在今河北省献县东南),任河间王的相。

当时,诸侯王不管政务,政事由相来治理,相当于郡太守。张衡到任后,整治法度,打击豪强,使地方安定,争执不闻,政事耳目一新。他任河间相三年政绩卓著,但是对于整个时代,已经回天乏力,遂萌生归居田园善终其身的打算:“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归田赋》)

永和三年(138),张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顺帝不准,把张衡调回京师,升迁为尚书。次年,张衡去世,终年六十二岁。

《四愁诗》有序,据考证,为后人伪作,但所言与张衡事迹大致相符。序指出,诗中以美人比君子,以珍宝比仁义,以水深等比小人,皆准于屈原之遗义。这首诗表面写爱情,实则寓托了张衡的政治理想。

泰山、桂林,是古代圣王封禅、巡狩的地方;雁门、汉阳,是西北边疆要地。诗人所思四地代指所有地方。美人则是理想的化身,所有理想都为现实困难所阻挠而莫能如愿。生活的道路如此多艰,纵尽所有的力量,又如何能实现我的理想呢?

诗中美人情意绵绵,将黄金佩刀、玉石琴弦、貂裘短服以及锦绣绸缎,赠与诗人做定情之物。“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美人把最美好的东西送给诗人,诗人也要把最好的东西回报给她。虽然每次都受阻,却始终不倦,矢志不渝,绝不停止努力,表现出一种无穷无尽的追求向往之情。

张衡是天才,故只有天才可学。诗仙李白的《行路难》,也是在写追寻之中的阻隔和艰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用黄金做的酒杯,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普通人追求这种物质上的满足,但是天才不是。李白想要渡过黄河,黄河已经冰封,水路不通;想要登上太行,可是太行被冰雪覆盖,山路不通。

李白在心境茫然之中,忽然想到两位开始在政治上并不顺利而最后大有作为的人物:一位是吕尚,吕尚八十岁的时候,还没有得到任用的机会,就在渭水溪边垂钓,后得遇周文王;一位是伊尹,将要遇到商汤的时候,梦见自己乘舟经过日月。

李白充满信心与希望,相信终有一天,会乘长风破万里浪,挂上云帆,横渡沧海,到达理想的彼岸。李白说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还以大鹏自比,也对政治充满了幻想。可是现实终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本诗重章叠句,一唱三叹,感情与句法的重复,都是《诗经》本色。“兮”的使用、美人的象喻和追寻的主题,又有《楚辞》的痕迹。此前的文学体式是大众化的,是在民间不知不觉形成的。而张衡天才地把楚歌体化成了七言诗。

正如牛顿看见苹果落地联想到万有引力,张衡既有文学家的敏锐的直感,又有科学家的反省与理性,所以能把当时旧的东西和新的东西(五言诗是流行的新体裁)结合起来,从而形成了“二二三”节奏七言诗的初步轮廓。

具体来说,张衡是把楚歌体七个字和五言诗的二三节奏结合起来,每首的第一句都是楚歌体,后面的句子隐然含有五言诗二三的节奏。

本诗是从楚歌体过渡到七言诗的一个桥梁,是第一篇典范化的七言诗,早在曹丕《燕歌行》半个世纪之前达到了它的水准,在中国诗歌史上非常值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