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代的讽刺诗
讽刺诗在中国古老的大地上,就象辣椒一样源远流长,具有悠久的历史,从古到今不乏写讽刺诗的高手。
中国最早在讽刺诗可能要数《诗经》中的部分篇章,《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皮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皮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无名氏:“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楚王号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成为成语俗话,流传至今,可见其生命之强,流传之广。
魏曹植魏《七步诗》:“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巧用豆和萁作比,把皇帝兄长的“亲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左思《咏史》:“郁郁涧底松,离离原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居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士族官僚世家子弟,各据要津。出身寒微,有才之士,屈居下僚升官无望,颇含深意。
唐代诗圣李白也是写讽刺诗的高手,仙风道骨,不同凡响。《嘲鲁儒》:“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足道上远游履,首戴方山巾。缓步从直道,未行先起尘。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死读书,读书死,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杜甫《绝句》:“殿前兵马虽骁雄,纵暴略与羌浑同。闻道杀人汉水上,妇女多在官军中。”诗句简炼,讽刺辛辣。
白居易讽刺诗《红线毯》:“红线毯,择茧缲丝浅水煮,拣线红蓝染;染为红线红天花,织作披香上毯。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彩线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用物。美人踏上歌舞时,罗袜绣鞋随步没。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宣州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宣州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一边是天不知寒人要暖,一边是强夺人衣作地衣,讽刺意味,尽在不言之中。
宋代苏轼性导诙谐,喜笑谈,其讽刺诗也意在言外,《洗儿》:“人皆养了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元曲在中国文学史上独领风骚,用元曲写成的讽刺诗也别有一番风味。睢景臣《哨遍·高祖还乡》:“那大汉下的车,众人施礼数。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乡众老展脚舒腰拜,那大汉挪身着手扶。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险些气破我胸脯! 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村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扶锄。 春采了俺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称了麻三称;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涂处?明标着册历,现放着文书。 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扯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汉高祖的嘴脸,别有一番情趣。
清代诗人徐大椿《时文叹》讽刺读书人可是别开生面,令人捧腹: “读书人,最不齐,烂时文,烂如泥。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变作欺人技。三名承题,两句破题,摆尾摇头,便道是圣门高弟。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是哪一朝皇帝?案头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读的来肩背高低,口角口角嘘唏。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辜负光阴,白白昏迷一世,就叫他骗得高官,也是百姓的晦气。”
中国现代讽刺诗更是名家倍出,佳作纷呈。
鲁迅的讽刺诗有如他的杂文,犀利泼辣,入木三分。《好东西歌》: “南边整天开大会,北边忽地起烽烟,北人逃难南人嚷,请愿打电闹连天。还有你骂我来我骂你,说得自己蜜样甜。文的笑道岳飞假,武的却去秦桧奸。相骂声中失土地,相骂声中捐铜钱,失了土地捐过钱,喊声骂声也寂然。文的牙齿痛,武的上温泉,后来知道谁也不是岳飞或秦桧,声明误解释前嫌,大家都是好东西,终于聚首一堂来吸雪茄烟。”
袁水拍《马凡驼山歌》中不乏讽刺诗的佳作,《主人要辞职》:“我关爱的公仆大人,蒙你赐我主人翁的名称,我感到极大人惶恐,同时也觉得你在寻开心! 明明你是高高在上的大人,明明我是低低在下的百姓。你发命令,我来拼命。倒说你是公仆,我是主人? 我住马棚,你住厅堂我吃骨头,你吃路蹄膀。弄得不好,大人肝火旺,把我出气,遍体鳞伤! 大人自称公仆实在冤枉,把我叫主人更不敢当。你的名字应该修改修改,我也不愿再干这一行。 我想辞职,你看怎样?主人翁的台衔原封奉上。我情愿名副其实地做驴子,动物学上的驴子,倒也堂皇! 我给你骑,理所应当;我给踢,理所应当。我给你打,驴子之相! 我亲爱的大人!请骑吧!请不必作势装腔!标语口号概请节省,民主,民主,何必再唱!”
诗坛泰斗艾青讽刺诗《假如》描形画像淋漓尽致:“假如死了的能活过来╱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重新看一看周围的变化╱一定会吓得目瞪口呆 他活着的时候你曾骂他╱恨不得把他整死才痛快╱他死了却成了生前友好╱站在遣像前面表示默哀”。
刘征是当代讽刺诗名家,《春风燕语》别具一格和:“某局办公楼的一角绿荫遮檐,一双燕子坐在柳梢上闲谈。他们热烈地讨论建造新巢,孵卵育雏乘着风和日暖。 ‘咱们的新巢何必搭在房梁上,搭在局长的办公桌上倒更方便。再不必担心从空中跌落下来,又有光滑的玻璃桌面可作地板。 ‘要在局长的办公桌上筑巢?还不如在猫儿尾巴上打秋千!’‘用不着大惊小怪,我的计划╱经过了周密观察,仔细盘算: ‘即便筑巢第一天被发现,可是要把我们赶走并不简单。科里先要写一份冗长的报告,这才仅仅是漫长旅程的开端。 ‘这个局一***有十五个局长,各位局长都必须一一传看。在每人手里压上半个月不算多,十个半月就是一百五十天。 十位局长看罢还不算完,十位局长有十种不同意见。有的赞成,说是着急办理,有的的反对,说是查查文件。 ‘有的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尽管名下的圈儿画得很圆。于是这份报告又退回科里,批示不明确只好暂时存卷。 卷里挤满了各种急件,这份报告不过是小事一端。 轮到再次研究清除燕巢的问题,地球围着太阳已经转了一圈。 我们尽管放心大胆地筑巢,尽管在局长鼻子尖下软语呢喃。也许我们携儿带女再度飞来,桌子上旧居可以使用一年。’ 让我们猜猜对这段燕的反映,摇头、皱眉、争论都是理所当然。但愿不要要照例埋在卷宗里,身上带着整整齐齐一串圆圈。”
无名氏《陋室铭新编》:“位不在高,廉洁则名;权不在大,为公则灵。斯是公仆,服务于民。脚步迈基层,民情入脑深;谈笑有百姓,往来无私情。可以明情况,察真情。无谎报之乱耳,无偏颇之爱心。兰考焦裕禄,赢得万民钦。众人曰:‘公仆精神’”既是讽刺也是规劝,不可多得。
讽刺诗贵在有味,辛辣嘲讽,入木三分,象重庆火锅,越辣越有味。拒绝无聊平淡,讽刺诗贵在精巧别致,意味深长。
中国讽刺诗走下诗歌圣坛,走出象牙之塔,深入民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朦胧诗难懂,讽刺诗易懂。中国诗歌也会贴近民众,贴近市场。
讽刺诗,简短明快,音韵优美,新鲜活泼,丰富多彩。
诗人写讽刺诗是明智的选择,走出精神贵族沙龙,关注民众,关注社会,关注热点,道人所未道,言人所未言,说出大众心声,让大众喜闻乐见。读者读讽刺诗是一种高雅的享受,启迪智慧,认识社会人情事态,开阔视野,给人以得享受和乐趣,是难得的精神美餐。
讽刺诗赏心悦目,令人难忘。人们对讽刺诗喜闻乐见,爱不释手,这是讽刺诗的特点所在,这是讽刺诗的生命力所在。讽刺诗是辛辣可口的快餐,是诗歌中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