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珂《清稗类钞?6?4狱讼类》记载,相传雍正帝尝微行书肆,有书生因风吹书页上下不已而高吟“清风不识字,何必来翻书”,触帝怒而?文字狱。是“何必来翻书”抑“何事乱翻书”?于今档案无存,众说纷云,莫审其详,然而《石头记》中偏将其事偷记。 事见第四十二回,凤姐儿道:“从来没像昨儿高兴。往常也进园子逛去,不过到一二处坐坐就回来了。昨儿因为你在这里,要叫你逛逛,一个园子倒走了多半个。大姐儿因为找我去,太太递了一块糕给他,谁知风地里吃了,就发起热来。”刘姥姥道:“小姐儿只怕不大进园子,生地方儿,小人儿家原不该去。比不得我们的孩子,会走了,那个坟圈子里不跑去。一则风扑了也是有的;二则只怕他身上干净,眼睛又净,或是遇见什么神了。依我说,给他瞧瞧祟书本子,仔细撞客着了。”一语提醒了凤姐儿,便叫平儿拿出《玉匣记》着彩明来念。彩明翻了一回念道:“八月二十五日,病者在东南方得遇花神。用五色纸钱四十张,向东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凤姐儿笑道:“果然不错,园子里头可不是花神!只怕老太太也是遇见了。”一面命人请两分纸钱来,着两个人来,一个与贾母送祟,一个与大姐儿送祟,果见大姐儿安稳睡了。此段文字可作如下解读。 先说“清风不识字”。刘姥姥说一则“风”扑了也是有的;二则只怕他身上干“净”,眼睛又“净”,就是解读“清风”二字,以“净”字写“清”字。凤姐儿叫平儿拿出《玉匣记》着彩明来念,则是解读“不识字”了。在之前第十四回“凤姐即命彩明钉造簿册”处断续有三条《庚辰眉批》“宁府如此大家,阿凤如此身份,岂有使贴身丫头与家里男人答话交事之理呢?此作者忽略之处。”“彩明系未冠小童,阿凤便于出入使令者。老兄并未前后看明是男是女,乱加批驳。可笑。”“且明写阿凤不识字之故。壬午春。”其中“前后看明”强调要将彩明的角色看清楚,虽然二十二回载有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可是凤姐不识字原非系于彼而实关乎此。 接着是记录“何事乱翻书”。刘姥姥说或是“遇见什么”神了,是写“何事”。又说给他瞧瞧“祟书”本子,是写“乱书”,以“祟”作“乱”。彩明翻了一回念道,可就是“何事乱翻书”了。于此作者偷记字句非为“何必来翻书”可知。后来命人请两分纸钱来,着两个人来,一个与贾母送祟,一个与大姐儿送祟。果见大姐儿安稳睡了。又有《庚辰夹批》“岂真送了就安稳哉?盖妇人之心意皆如此,即不送岂有一夜不睡之理?作者正描愚人之见耳。”我看这“愚人之见”当作“庸人之见”,如此方见“正描庸人”内中“庸正”藏身。 文字狱是统治者对待文化的野蛮屠戮,除了这“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外,乾隆朝屡兴文字狱,血泪斑斑。作者惟恐其事湮久无闻,遂偷记文字狱获罪诗句敷衍小说。今依彭国栋先生纂修《清史文谳志》刊载各案胪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