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七月,又是一个炎热的暑假。离家半年,出外求学的我,终于可以再一次逃离喧嚣的都市,从人群堆积的高楼大厦间回到乡间的老家。
从火车上下来,再挤上满是乘客的公交车,几经辗转,终于坐上了回家的乡村汽车。由于已经是下午,车上的人并不多。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放下沉重的背包,顺手打开车窗,一阵夏风吹过,一路的烦躁顿消,难得有了片刻的安宁。
没过多久,车子便发动了。开始是一段国道,随着汽车的飞驰,车窗外的微风便一股脑地灌了进来,吹的人衣袖飘动,然而风速太大,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所以不得已关上了车窗,小憩了一会。
汽车不久就驶出了市郊,沿途的人烟也渐渐稀少。窗外不时飞过一棵棵的白杨。公路的`一边是层层叠叠的树林,中间偶尔点缀着一汪汪古波不惊的清潭水。公路的另一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田埂上时而有着几个或蹲或坐的乡农在歇脚聊天。其中有一个老者,背部佝偻,汗巾搭在肩膀上,带着草帽,在烈日下慢慢地移动。
看到年迈的老者,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初中时代,那时,为了上一所相对不那么混日子的学校,不得已跑到离家三十多里的地方上学,当时是寄宿在学校,几十个男同学全都挤在一个狭小,湿潮的宿舍里,床位是上下铺,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床上。条件很是恶劣,然而那时大家都是小孩子,又都是农村或市镇来的,每天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也并没有觉得多么艰苦。学校是封闭式管理,但学校的大门两边时常会有几个人摆摊卖东西,就是那种把几张麻袋铺在地上,然后摆放一些盗版小说或各种新奇的小玩意。有一次,中午放学后,大门的一边有个老人在用化学材料做黑白照片,当时感觉很神奇,围观的学生众多,当然却无人伸出解囊之手,想一想也是,我们这些学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平时吃饭都是省吃俭用,谁还会有闲钱来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不禁为这老人家担忧,如果他会一门别的手艺,或者到城市里面去做这样的生意,可能还会有所收获。等到下午放学时,我又悄悄地跑到学校门口张望,却见老人的摊子前一个人都没了,只剩下老人孤零零的身影在夕阳下慢慢拉长。也许这一个下午,老人连一顿饭钱也未曾卖的出来,我只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摸着1元钱的手却怎么也不能拿出来,想着家里的节俭的父母,终于还是没忍心花出去。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种很心酸的感觉,不只是为老人,还是为自己。
我常常和朋友笑谈,如果我是一个超级富翁,那么我会拿出我的财富去接济我所遇见的所有的穷困苦难的人,然而,现实中,我却就是那苦难中的一员,自己还饿着肚子,却去怜悯别人,人生就是这么的可笑,人世就是这么的无情。不觉间,想要滴下眼泪,大概是心酸,然而于此之外,我又无能为力,许多悲剧的人生,无时无刻不在这天地间发生,周而复始,或者,有始无终。像按下了音乐的随机播放键,你不知道下一个播放的是谁,但是,总会有下一个的。
曾几何时,我也曾在这尘世中奔跑、欢呼,仿佛就在昨日,每天有遇不完的新鲜事,时间在这里没有终点,摆在面前的是广阔无垠的天地和无穷无尽的时光。当真是花花世界,滚滚红尘,流年似水,无知无觉。
深秋晚来风,黄昏路独游。已是远山人迹寥,堪坐旧云亭。江山几换景,一路水长流,飘零叶落人休处,更添故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