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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腊月茶花开

“红丫头,你送妈妈的那盆红茶花开了。”母亲打来视频电话,言语中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说茶花顶着凌霜开放了。快看,尤其那朵大红色开得最美。真好看。真没想到,这严寒腊月天,茶花开的这么艳……母亲一边开着视频一边不忘指向她的宝贝花,得意的对我说。

我顺着母亲手机镜头打量着那盆茶花。

严寒的冬日,茶花如火如荼地绽放,红花更给了人以感官上的直面冲击。

我细看茶花。葱翠碧绿的枝叶中便开始绽蕾吐蕊了。那朵绽放最灿的花,花瓣如心形层层叠叠,衬映着花瓣中黄色的花蕊,看上去像一个亭亭玉立,美丽动人的小姑娘对我笑呢!咯咯咯,似一阵微风,把它淡淡的清香吹入我的鼻子里。它们姿态不一,又显得格外娇艳。有的含苞待放如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淡淡的、绿绿的;有的已经半苞盛开了,小巧的花苞鲜嫩可爱,簇簇拥拥地挤满了整个枝巅;而那些绿枝,却静悄悄地藏在片片盛开的花朵下,抽着嫩芽,孕育着新生命。

是啊,太意外了!平日里,母亲忙于生活琐事,极少留意它,更是很少有闲暇时间照顾到它。它相貌普通,装在极易简陋的小泥盆里,几片浓绿叶子杵在茶褐色小茎上;还被阳台一堆农什家伙,挤到了墙角落里,兀自活着。

这株茶花,是今年母亲节我送她的。我知她爱花,就网上挑了一株给邮了去。母亲收到花后,自然是开心极了,尽管它当时只是其貌不扬的一小株。我对母亲说,这花好养,你不用管它,她不怕冻。母亲忙起来自然是管不上它的,想起来就会随手给她浇一次水。它每次都会不声不响地饮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它熬过了酷暑,它竟没有死,竟还开出了美丽的花。茫茫天际中,刹那间涌起红色的波浪,跌宕起伏,美丽万分。

每到腊月都是一年当中最寒冷的时刻。天气越来越寒冷,百花凋残,很多的花草植物也和大多数的动物一样开始了冬眠之旅,在沉睡中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到来。冬深岁又残,还是会有些植物,冒着严寒独自绽放,而能与梅相较耐寒的,也只有茶花了。它依旧是美得惊心动魄,如云蒸霞蔚 ,但更多了几分不屈和傲然。

我记忆中的山茶花于隆冬盛放,故有“耐冬”的雅称。每年冬深春浅的时节,寒风萧瑟,缕缕霜雾浸润着山茶花,鲜艳的茶花,枝叶繁茂,花团锦簇,光彩夺目。茶花,红如火白似雪,冷艳丰盈、端庄高雅,花中奇品也。茶花,绽放花期较长,专属于寒风凛冽时节,可以横跨整个冬季,更为我国传统十大名花之一。它不仅为寒冷的大地增添了愉悦的色彩,更是给人们带来生机与希望,因而千百年来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

历史上的文人墨客,就喜欢赋予植物以人的性情与品格。茶花,一直都深受很多文人墨客的青睐。诗人苏轼更是不吝惜对茶花的喜爱与溢美之词。“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就描写了清寒天气里,茶花临寒而放。诗人在这雨雪天气前来,一片冷清,只有茶花热烈地迎接着他。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呢?艳丽的茶花红得似火,在风雪中烂漫地开着,细雨霏霏,冰雪一片苍茫的白,更显得茶花火热绚烂。它不仅美得炫目,更有无惧的风骨,瞬间点燃了诗人内心的热情。

古往今来,不少画家也喜以“朱砂色”写茶花,或工笔或写意。他们笔下的茶花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更见笔情墨韵。

前几日,在网上看到了茶花的花语:天生丽质,谦逊,高洁,了不起的魅力。这花语恰合我意。我一一细品,果然妥帖至极。茶花,既舒缓从容,风华盎然,却又能傲霜斗雪、不屈不挠。此刻,这不竟让我想起了儿时玩伴茶花。

茶花,是我同村的发小,有着明眸皓齿,质朴而纯洁的女孩。听母亲说她现在已成家,育有一双儿女,还和丈夫合力在县里经营了连锁奶茶店。店里每日的生意很红火。从小苦命的茶花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定是从小受过好的教育,学习过管理经验,且出身殷实。谁知她竟是出身贫穷家庭。父亲爱酗酒,还重男轻女。母亲是个癫痫病人(俗称羊角风病)。小时候,不太懂癫痫病是啥病,只知道若不发病跟正常人无异样,若发病起来会抽搐,口吐白沫,还会乱打人,咬人。就这样的母亲,还是生下了三个孩子,茶花为长女,还有二妹小莲,幼弟宝儿。

记得那年秋天,天高云淡。田野里,玉米们顶着缕缕红缨,挺拔的站在那里,像一排排威武的卫士。茶花母亲去地里掰玉米棒,犯了病一头扎进了田地头旁水渠里溺死了。茶花母亲的去世,让本来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因家里劳动缺人手,加上还要照顾弟妹。小小年纪的茶花,不得不辍学扛起钉耙锄头,跟随父亲风吹日晒的干活。到了18岁时,父亲要给她招个上门女婿,是个比她大10岁的大个子哑子。她得知后跑到了母亲的坟头哭了一夜。她觉醒了,不愿意就这样听命运的摆布,决定用绝食来抵抗这门亲事。

村里婶子大娘们都跑来劝她,说,难得有人不嫌弃你家穷,还有两个弟妹拖油瓶,难得有人肯上门跟你结婚,况且人家还是补鞋匠呢,饿不死的手艺人。你跟了她,家里的田也有人帮衬着干了。多好的一门亲啊。你咋就不知好赖了呢,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父亲也头一次冲着她服软着说道,非要她答应了不可。

谁知她一咬牙一剁脚。连夜收拾离开了家,从一个城,流落到另一个城。为了生存,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她进过小作坊编过竹席,小餐馆里端过盘子洗过碗。她人聪明,嘴巴甜,又好学,在餐馆打工期间,她积累了很多经验。后来,自己找了间小门面,从一杯奶茶一块点心开始,慢慢起家,最后她拥有了自己的奶茶连锁店。这期间,她自学完初中高中课程,又自学完了大专课程,还认识了她一起自学考试的丈夫。她说,她无法选择自己的长相和出身,但是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如何走,走多远,自己说了算。

“惟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对于茶花而言,它的花期从不会因人们的忽略而改变,风有信则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曾冰天雪地,茶花一一见证。亭亭而立间,任流年来了又去,时光悠悠,也算不负一世风华。

冷风中,且看茶花开。看,它,微微一笑。枝上那朵茶花像火焰,它从不惧寒,誓将寒冷烧化,也燃烧了内心的暖;看样子,是要将冬天烧成一个明艳艳的春天。那么活泼,那么富有生机,开得那么向上,对自己不屈的命运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