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我家住在县城机械局的家属院。对脸儿盖的两溜红砖瓦房,每溜八间,住了十来户人家。每家的房前都是各家自发地圈起来的小院儿,虽然小,但很齐全,有小伙房,有杂物间,有鸡窝,也有花坛。只是这样一来,中间就只剩下不到两米宽的一条路了。
地方是局促了点,但这已经很幸福了,那个年代的人,住的这些房子和院子都是公家的,住着是要交钱的——虽然是象征性的——这种开销也是占日常开支的重要一部分!所以,自力更生和俭省节约是人们的主要生活方式!
比如说开荒种菜。机械局的'院子里除了油库、厂房、宿舍和全县唯一一个汽车队的停车场之外,在一些角落里还有大片的空闲地。于是,每到春天,谷雨前后,星期天或平常下班后,就有一些家庭在这些空地上开荒种菜。地块都不大,一两分或三五分,也不规则,完全是顺着空闲地的自然形成来划定耕作范围的:边上是路的就顺着路齐地边,边上是坑的,地边就是坑边。
每家开出地来还在周围扎上篱笆墙,刚长出叶子的各种灌木枝条栽在地边上,再用比较长的木棍子或竹竿在半腰上一扎,一道密密的篱笆墙就成了。这样的篱笆墙一旦修好,一般都能用好几年,因为那些枝条有一些是能生根成活下来的。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茄子、辣椒、西红柿、豆角、丝瓜、梅豆等几种菜是比较常见的,几乎家家都种,也有种一些那时比较少见的甚至还说不出名字的菜来。一旦这时候,每家的地里都会很热闹,大人忙着栽种,孩子们跟着帮忙,当然,大多时候是越帮越忙。孩子们的欢叫声,大人们的招呼声,训斥声又间杂着哪一家里的孩子因为不听话被打了两巴掌而发出的哭泣声,这些却都显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一阵子的忙碌和噪乱之后,每家的地里都能看到整整齐齐的地畦,各种生机勃勃的菜苗来。
那时,我家也曾在那里开辟出一块约一分多的菜地,只有八九岁的我,也积极地去帮忙,当然,我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怎么玩土和泥巴上。我一门心思地去刨大人们辛辛苦苦培起来的篱笆墙的根基。一个至今都深深烙在我的大脑里的印象,是在墙根儿下的土里正刨得起劲时,突然土里露出了一块黄绿相间的物件,还一鼓一鼓的。“蛇”!我还没顾得惊出一身冷汗呢,就一个后仰连滚带爬地闪出去了好几米!然而,好奇心害死人呐!虽然害怕,可还是慢慢凑上前去观察。那个东西一动不动,就在那里一鼓一鼓地,大着胆子用棍子捅了捅,也不动。就更用劲儿地去拨拉它,最后,终于把它拨出来,原来是一只冬眠还没醒来的青蛙!
“世上自有公道,付出就有回报。”我也有在菜园子里劳动的经历,也有意外的收获。那一年,去一个同学家玩,看到他家里种的一种花挺好,不禁心生喜爱,就向他讨要,同学说那种花名叫“步步高”,给我挖了一棵。一时地心血来潮过去之后,就对种花不感兴趣了,可又不好意思对同学说不要了,于是,我就把它带回了家,随便地种在了菜园子的一个角落里,再也没注意过。
然而,这个东西确有灵性,似乎是为了报答我的知遇之恩,一直“噌噌”地往上窜,很快就超过了我的身高!这期间我也问过同学,他家的那些花长得怎么样,他的回答让我不禁想重新审视我种的那棵“通灵”的宝物!于是,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到菜园子里和它比比身高。它很快就把我远远地甩开了,可劲地窜过了篱色墙地高度,又从丝瓜架的空隙中窜了出去,一副鹤立鸡群地样子!我看它的眼神儿里充满了对神奇的渴望,希望能出现童话故事的结局!
结局真的来了,夏去秋来,我渴望中的神奇花朵没有出现,在它的根部却鼓起了一个大包,拿铁锹一挖,挖出老大老大地一块——洋姜!!!
每回讲这个故事,孩子们都会笑得前仰后合!我就想怎么也能给孩子们创造个机会,让他们也种下自己的童话?
然而,我一直也没能找到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