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莹盈水涧
街头花箱里的芦花，浸染时光，支支摇曳似雪，尤生诗情画意，莫不令人驻足沉醉。一场酣畅淋漓送秋寒的雨过后，拂芦花的风，拂去昨日的丝丝溽热，夹杂凉意。在南国老广的这片热土，好似气温不降下来，入了秋，也总是难给人会意。然，秋气也终是在时光深处，倏尔地高涨了。清风和畅，悠然地将自己投身户外，拥抱一米阳光，同先生和女儿，将脚步漫散于某一隅繁闹的大街小巷。
稻菅靶子上的串串山楂糖葫芦，甜美的色彩，透着酸甜的生活滋味。糖葫芦、烤玉米、烤红薯和糖炒栗子，都是秋日里的小确幸，交织一片光影。那一股子的秋息，便也显得更为浓郁了。烤红薯、烤玉米和糖炒栗子的香气，阵阵飘荡在空气中，顺入鼻息，弥漫至女儿心间：“爸爸妈妈，你们闻到了吗？以前走在这里，闻到的都是鲍师傅的香气，现在空气里都是板栗的香气，我都要流口水啦！”比起吃栗子，自己甚喜那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栗树，和挂在树枝头带着针刺儿外壳，形若一只只呆萌可爱的小刺猬的栗子。
板栗带着针刺儿的外壳，想要徒手取食其果肉，让人深刻地领悟了，棘手的含义。在自己生活的这座老城的市场上，只见有脱了带刺外壳的栗子，亦或是金黄色的净果肉出售。带着刺壳儿的板栗，几乎未见。然，在先生老家江西宜春的县城上，却是见多，多见有栗子带着刺壳儿出售的。在那方水土的深山中，百年老栗树，也比比皆是。栗子高产，价钱也较便宜。人到了那儿，吃栗子季节，也不用上外头购买，自家便可自给自足。
依山伴水的江西老家门前，老宅修建时，留有一块空旷的禾堂坪。坪的左侧头，一棵老栗树淡定而又从容地撑起一片天空。每逢说起那棵老栗树，一脸自豪顿生的先生，便轻起一场场时光的回忆与思乡之旅。老栗树是先生上学的时候，自己栽种下的。至今时，已历时十九载光阴。老栗树已历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与无数场风霜雨雪，时光在老栗树的内心画着年轮，老栗树也悄悄然地，就高过二层加层的顶楼。在自家楼屋的一隅，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一把绿巨伞，为自家遮风挡雨，荫蔽一隅。
在“人间四月芳菲尽”之时，老栗树便覆冠一簇簇形似芒果树花的毛茸茸长条栗花。花染鹅黄，衬着树叶碧绿透亮，映入天空，远眺的目光，又媚又生情趣。人伫立在禾堂坪前那棵花香浓密的栗树下，栗花的香味，弥散至空气中，一股股清香，沁入心脾。好闻的气息，令人神爽怡然。栗花的繁盛花事，直到栗子结生时，才自然退场。
在人间八月天的酷暑时光，蝉虫藏身，匍匐老栗树枝桠间高唱，划破夜空的沉寂，唱响晨曦黎明。在晨光破晓时分，拉开紫洇洇的窗帘，推开窗，人躺在床上，一颗颗青绿的小刺球，从繁密的绿叶中，脱颖而出，就映入了人的眼帘。犹有晨风轻拂，摇曳着栗子只只可爱的小脑袋，窃窃私语着成长的喜悦。衬托远方的天空，如絮的白云朵朵，轻盈地飘逸，光是眼前的那一窗景致，足以让人心涧的丝丝浮躁随之消散。而美好的一天，也便由那清晨隽永清新的自然开始。
老栗树笼罩着一口陈年的压水井。烈阳高照时分，老栗树的繁枝密叶，斑驳水井上的光影，生起一丝丝凉夏之意。树枝叉上，零零星星筑着几只鸟窝，小鸟们，点点跳跃树间，捉虫繁衍，想必都是老栗树的老伙计，也生动着自然的画面。
月上老栗树梢头，夏夜的晚风，摇曳尽情舒展腰枝的老栗树。树影婆娑，星子从树隙中，钻出头来，眨巴亮晶晶的眼睛。树下草丛，虫鸣唧唧啾啾。禾堂坪下的一畦池水，倒映栗树树影，池中呱呱蛙鸣。交织一片自然的静谧。“大树底下好乘凉”，人闲静下来之时，搬一把把竹靠背椅，对坐高大的栗树下，就一杯清茶，闲聊夜话，阵阵清凉意，自栗树厚重而又深绿色里蔓延，裹挟周身。
当岁月踏入秋时的深处，时光替老栗树，换上了一件青黄的外衣。青绿的栗子小刺球，也换了件棕色的铠甲。栗树枝上，萎黄的树叶，随风簌簌落下。厚大的叶片，堆落压水井边，秋息的意境自落成。鸡拂晨晓时光，夜里的那一轮残月，还来不及退场，仍旧挂在树枝疏叶上，风袭过，栗球啪哒地跌落枝头，滚落在地上。拈一缕小心翼翼拾起，剪子、石头、布鞋底……伴随孩童们咿呀跳脚喊疼，开栗球的乐趣，大致是在那一份难得的惊喜之处吧。然，栗子带刺的铠甲，坚硬的外壳，却拥着一颗清甜柔软的心。
老栗树高挺，耸入天际。时常爬上楼顶，伸手可摘得旁枝横逸枝梢上的栗球。远处的，耐何望而不及，也颇得趣意。一根根细长被时光磨得光滑的晾晒用的竹杆，在此，又派上了新的用场，“哐当，哐当…”一声声，精准的击落入人的耳畔，一颗颗栗球滚滚俱下，落入干脆的枯叶堆里，歘歘奏响秋时丰收的赞歌。那些被残留在枝梢成熟至老的栗球，终是会自破壳而出，人在漫不经心的时刻里，能聆听到栗子果实悄然落地的声音，更是易知晓，何为自然寂静之声。
风吹落叶飘至门坎，栗子清甜味儿在唇齿间弥散，鲜意流淌至心涧。吃一颗栗子果肉，观满坪黄叶风中翻飞，仿佛秋天的故事，都与自己有关。芳邻家的小羊羔，慵懒地趴在栗树落叶铺陈的地毯上，咩咩地反刍。鸡子立柴堆咯咯哒，浓浓的秋色，便落在这老栗树掩映的一方坪院。如此的时光，静谧而又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