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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散文《怀念我的奶奶》

情感散文《怀念我的奶奶》

 又近中秋了,想着不久将会与娘家的亲人们在月下团圆,心里不由掠过一阵暖意。

 父亲,母亲,弟弟,爷爷,奶奶……这样一遍念下去,心里忽然空了一下,眼泪就出来了。哦,爷爷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是否还可以叫做团圆?

 爷爷的离世我亲眼所见,可奶奶,真的也不在了吗?我没有看见,没有看见她的遗照,没有看见她睡在棺材里,没有看见她入殡,更没有为她披麻戴孝,我是真不敢相信,总觉得她的死迅是那么不真实,真希望是个谎言。

 但此刻我的眼泪却是这么真实,一滴,一滴往下落。

 这个奶奶不是我嫡亲的,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是爷爷自我的亲奶奶去世几年后,续的弦。掐指算来,她在我们家整整生活了三十个年头,我真真切切地叫了她三十年的“奶奶”。

 悠悠岁月,三十年的光阴,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却足够让我们将她视为一位至亲的人来看待,足够让我们记住她的好,记住她的喜悦和悲悯,记住她的无奈和沧桑,记住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再也无法忘怀!

 三十年,其实是相当于一个人的小半生,奶奶小半生的日子看上去很幸福,爷爷对她甚好,我的父母,伯父,还有两个姑姑也都称呼她为母亲,时常给她买些糕点作为早茶……她常常笑脸迎人,但我觉得她的内心实则却隐藏着无法与人言说的孤苦和无依,我懂的。我是个不善于在人前表达感情的人,我虽一直能体恤她的内心,但我却一直没有当面对她表达过什么,现在想来很是后悔,如果我曾经说过,对她是否会是另一种慰藉呢?!没有人不渴望别人给予温暖,哪怕仅仅是口头上的一种抚慰。

 奶奶刚来我们家那年已经五十岁了,听说她有个“儿子”在贵州,说是儿子,实际是她姐姐的孩子,因为她和她的第一任丈夫生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夭折后,便一直未能怀孕,后来便领养了她姐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子嗣。她的第一任丈夫和她生活了十几个年头,便因病去世了,抛下她一个人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这样的经历显然是坎坷的,叫人心酸,而没有自己亲生的子女陪伴左右,这一辈子似乎也是不完整的。命运真会折腾人,她和爷爷生活了二十个年头后,爷爷也因病先她而去了。后来的日子,她一个人守着爷爷乡下的老屋,独自生活。父母让她去镇上住,她总说不习惯,还是一个人住好,说那有她的菜园子要收拾,说家里的小花猫要照应……诸多的理由,我知道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她怕给我的父母添麻烦,是怕自己成为家人的累赘。

 爷爷去世后,奶奶开始信耶稣,她说信耶稣,心存善念,可以得永生,有苦难向耶稣祷告,耶稣便能帮你度过难关。每次听她这么说,我总是笑笑,并不言语什么,因为这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的信念,是她余生的一点寄托,不要去阻拦。每逢周三,她便会骑着三轮车去参加耶稣集会,风雨无阻。也因此她认识了很多和她有着***同信仰的同龄人,他们总是能互帮互助,谁生病住院了,没有子女照顾,他们便会轮着去照应,风雨中一路搀扶,我想或许这便是耶稣存在的意义吧,让人心存慈悲。

 我成家后,奶奶时常会坐着公交车来给我送她喂养的草鸡下的蛋,每次都有满满一小竹篮。我让她别送,自己留着吃,她笑笑,总说自己不爱吃这个,人老了,吃啥都没口味。她给予我的关爱总是很细微,不用心去感受也许根本体察不到,但我感受到了,并一直记在心里。

 想起很多年前,我曾经住过一次医院,与死神擦肩而过。那次我病得很重,差点在手台上下不来。奶奶流泪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帮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去耶稣集会请她的朋友们帮着她一起在耶稣面前为我祈祷,祈祷我能平安度过。她每天从乡下赶公交车来城里的医院看望我,守在我的病床前。等我能张口吃饭,她问我想吃啥,她回家做,萝卜豆腐汤,我爱吃的,她做了满满一锅来,还有安豆饼,每天都会递至床前,带着热气,带着她的气息。医生说我当时的情况能平安度过,是他们医院这么多年来还未遇到过的,史无前例,说我命大,将来必有后福。奶奶笑了,我看着她脸上漾开来的皱纹,却流下了眼泪。我时常在想,那一次,或许冥冥中真有神灵在庇佑吧,被奶奶日夜的祷告和一颗诚挚的心所感动……

 去年十一月,深秋了,似乎比往年更薄凉,有落叶的忧伤。母亲说奶奶远在贵州的儿子要回来替奶奶过八十岁生日,等奶奶过完生日后,便要带奶奶去贵州生活,奶奶也同意了。听后,当时我就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了,虽然奶奶和我们没有相连的血脉,却真的舍不得她离开。我问可以不让她儿子带她走吗?母亲说她儿子这次一定要带她走,说是单位同事都批评他不带母亲来养老了,他很执意。

 细想,三十年来,我只见过她的儿子从贵州回来过三次。一次是春节,他全家回来的,大年三十,我们围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气氛还算融洽,两个原本没有牵连的家连在了一起,想想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吧。还有一次是他生病,说是乡下静,回来疗养;最后一次便是去年十一月奶奶过八十岁大寿了。(爷爷去世那次他没有回来,说是身体重度不适,患了肾病,坐不了车,我的家人并没有和他计较过。)我知道平常他和奶奶只有电话联系,偶尔会寄一点小钱,便算是尽了他的孝心,他的儿子究竟孝不孝?我想只有奶奶知道,这不是我一个晚辈敢妄加评论的。二十年的养育,换来的是三十年中仅有的几次探望,我想工作再忙,生活再难安排,路途再遥远,都不应该成为理由,奶奶心中一定是有悲苦的,却无人诉说,也无法诉说。如果不是有畏单位人言,他会带奶奶走吗?会想到在奶奶有生之年里作一次长久的陪伴吗?

 奶奶要走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来,村子里的很多人也都是不舍的,他们说奶奶心善,热心,他们和我的父母亲人们一样去挽留过她,可奶奶这次是拿定了主意要走,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和邻居们说三十年来,我们家人对她的好,让她学会了感恩,以后自己的行动也许会越来越不便,不能到最后给我们家添麻烦,听到这里,我想没有谁会不动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原本都是相互的,奶奶给我们家人的感动又何尝不是那么多?!老家还有几分地,父亲每次回老家下田前,奶奶都会为父亲做两个盐水蛋,让父亲吃完再下田劳动,自己忙完家里的活,也会伛偻着背去田里帮着父亲锄草,父亲不允,她说不做事她身子就疼,村子里的人说奶奶和我们家人有几世的缘,不是血脉胜似血脉!

 终于到了奶奶生日那天,她的儿子如期回来了,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发现自己虽然称呼他为伯父,但他对于我来说,却是那样陌生,真想不到他是会与我们家,与奶奶有着重要关联的人。

 知道奶奶在生日后一两天就要走,我们格外珍惜她生日的这个日子,拍了全家福,让奶奶许了愿,给她唱了生日歌。那天,奶奶和我说了很多话,嘱咐我把孩子带好,嘱咐我要学会坚强……此刻我已经无从一一说起,只知道那些嘱咐很琐碎,很温暖。

 终究到了她离开的那一天,我们去送别,看得出奶奶很留恋这片她生活了小半生的土地,留念曾经给过她关爱的我们,她的眼睛里一直有一层化不开的雾霭,眼睛浑浊却又显得那样满含深情。

 在离别的路口,我们把手儿挥了又挥,路途遥远,奶奶,请你保重好自己!想家了,就回来看看。这是我在送别的那一刻一直含在嘴里的话,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曾想到过奶奶在贵州可能会不习惯,水土不服,可能会吃不惯那里的饭菜,可能会没有可以聊天的朋友,可能会思念我们,但我没有想到奶奶去年和我们的一次离别,竟然会是一次永别。

 今年八月的一天,家人接到了奶奶儿子的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奶奶已经离世三天了的消息,说已经火化。天,她的儿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通知我的家人就料理完了奶奶的后世?去年奶奶的身体明明还很硬朗,怎么就会因为摔了一个跟头,而抢救无效死亡了呢?我难以相信奶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捧骨灰,与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想来,她一定是有过无数个孤独的时刻吧,一定曾经那么孤单地站在贵州的那方土地上,向她曾经生活过三十年的土地遥望!她一定在无数个暗夜里,默默流过眼泪,一定凄惶无助过,可她却只能将自己所有的悲苦,默默咽下……

 我时常在想,如果奶奶没有去贵州生活,如今,是否会安好如初?是否,会在月圆之时,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团圆?

 奶奶,你在天堂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