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父母在,家在,父母去,人 入 归途。父母养我长大,我陪父母到老。人世间,只有父母才是唯一,只有父母的爱最无私。
婚后小夫妻俩非常恩爱,莲主观性比较强,菱疼着莲,事事都随着莲的安排。同时莲的工作也被安排在了菱所在大队的医疗室继续做着赤脚医生。赤脚医生要随时外出出诊,莲一个女人家胆子小,晚上不敢走荒野小径,每次晚上轮到莲值班时,菱都陪着出诊。
婚后第二年,莲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女儿慧。
那时的镇上卫生院没有产科,县妇产医院离家几十里,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几乎是没有条件送医院的,生孩子都呆在家里请接生婆上门接生。莲虽学了几年赤脚医生,但对于生产知识还是几乎一无所知,再加上第一次生产非常紧张,更加不知所措。生慧的那天正值中秋过后的第一个冷空气来临,黄昏时分莲出现了阵痛,婆婆虽生了五个孩子但是还是不懂科学,只是一个劲地叫莲吃韭菜,说吃了韭菜生起来快一些。当惨淡的阳光日渐消失时,公公和菱从田间收工回来,公公撑了条船去河对岸请接生婆。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公公吃力地撑着船迎着风缓慢地在湍急的河水里行驶。没了母亲的莲痛苦地躺在床上,默默地忍着痛,不喊不叫,坚强地忍着不让眼泪流出眼睛。幸亏莲平时经常东家进西家出到处出诊,运动量比较大,当公公接了接生婆来时,女儿已经出生了。公婆看见莲生了个女儿,一下没了喜悦的心情。
七十年代初期,农村实行的是集体生产制,凭工分吃饭。农民虽不至于饿肚子,但是人口众多的菱家,弟妹还小,主要劳动力只有三个人,只是勉强维持家里每人有口饭吃。家庭不能养鸡养鸭,不能种蔬菜,每天除了咸菜稀饭,就是稀饭咸菜。慧出生后菱心疼莲,托人在城里买了半斤白木耳给莲补身子。婆婆不懂白木耳是需要慢火细炖的,只是加了点水,煮饭的同时放在蒸屉上蒸了一下。吃饭拿出来时白木耳还是生的,莲没有声张,默默地像兔子吃草一样嚼了下去。
当第二个女儿莉四岁时,菱家又在隔壁造里四间新瓦房。房子刚建成的那年冬天,菱跟父母分家了。新房归父母和弟弟妹妹,他们夫妻孩子四人住老房子。
从此,菱还是在生产队里跟着社员早起鸟叫做到晚上鬼叫地种田争工分。菱的工分不够全家人的吃用分配,每年到了年底都是倒挂,欠生产队的钱,莲在医疗室上班争的工分转到生产队抵扣后倒还是有些结余。莲虽父母早逝,但人争强好学。借了本裁缝教学书,自学做衣服。托人到上海买了台蝴蝶牌缝纫机,年底扯了几尺花布给两女儿做身新衣服,两女儿长得漂亮又可爱,穿了新衣服蹦蹦跳跳地很讨人喜欢。莲又在医疗室偷偷养了只母鸡,母鸡每天下蛋煮给两女儿吃增加些营养。就这样小日子过得倒还算滋润。
莲和菱家面向田野,几百亩水田到了春天里绿油油的麦田夹杂着金灿灿的油菜花,或者一大片的紫云英,一望无际,美得像油画一样。暖风吹来阵阵花香,蜜蜂忙碌地嗡嗡叫着,蝴蝶成群成群地在花海上翻飞。莲每天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拉着大女儿穿过这片田野去医疗室上班。唱着民谣“背背驼来,卖升萝(一种原始量具),一走走到河对过,出来一个傻小伙……”
夏天农闲的时候,菱带着两个女儿到垅沟里挖泥鳅,摸河蚌。傍晚两个女儿坐在澡盆里面,让澡盆浮在河面上,菱推着澡盆在小河里游泳,河面上荡漾着女儿们无尽的欢笑。吃过晚饭,在场地上铺上席子,一家人躺下来一边乘凉,一边看月亮数星星,给女儿们讲神话故事,女儿们听着故事甜甜地进入梦乡。
秋天是农村最忙碌的季节,生产队里稻子要收割,还要抢时间给麦子播种,油菜苗要从秧地里移种到大田里。莲有时也要加入到这个秋收冬种的劳动中。夫妻俩怕出危险,将两个女儿关在家里,关照大女儿带着小女儿。大女儿长小女儿两岁,从小就带着妹妹,比较懂事。扔给她们一个糖罐头,肚子饿了挖一勺糖吃。菱有一个小收音机,临出门的时候给女儿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时常播着样板戏,女儿们虽听不懂,倒也喜欢听,所以女儿们长大后一直有听收音机的习惯。忙到半夜回家,两个女儿已经睡着了。
到了冬天,农村里闲了下来,菱很多时间会在家里陪女儿,是女儿们最快乐的日子。炒一把南瓜子,嗑着瓜子,坐在屋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盼望着春节快快到来。有个大雪纷飞的冬日,莲带着两个女儿在医疗室连续值班了两个晚上,第三天跟同事换班回家。眼看着天即将黑了,已经齐小腿深的大雪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且越下越大。慧和莉害怕了,担心大雪挡了路回不了家,开始哭闹着吵着要回家。莲却淡定地望着被大雪覆盖着的远处。渐渐地,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走近了原来菱挑着一对箩筐来了。慧和莉开心地蹦了起来,问莲“妈,你怎么知道阿爹会来接我们?”莲笑着不说话。菱将两个女儿抱起来放在箩筐里,一头一个挑起来,叫着“卖小猪咯”。莲和两个女儿嬉笑着,和菱一起走进大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家的方向走去。慧那时七岁,不懂感慨,不懂这个就是幸福,只是觉得好开心好开心,该是寒冷的冬日,坐在被父亲挑起的箩筐里却是好暖好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