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是记实散文,描述了在家庭遭变故的情况下,父亲送别远行儿子的经过。通过朴素真切的语言,表现了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和儿子对父亲的感念之情。它是中国现代散文史上的名篇。写作背景本文是作者追忆八年前的事,当时作者在北京大学哲学系念书,得知祖母去世,从北京赶到徐州与父亲一道回扬州奔丧。丧事完毕,父亲到南京找工作,作者回北京念书,父子在浦口惜别。全文: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
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托尔斯泰的《我的忏悔》很不错。引发你对生命的参考
虽然我认为作家的职业是浪费时间,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我一直坚持写作。我
尝到了作家职业的诱惑,尝到了大笔金钱报酬的诱惑,尝到了掌声的诱惑,我那微
不足道的笔耕赢得了那些掌声,所以我屈服了,以此作为改善物质条件的手段,在
我的心灵里,抹杀了那些关于我的生命意义、关于一般生命意义的问题。
在我的作品里,我赞成人们为自己、为家庭寻觅最安逸的舒适,人们应该这样
生活,我以为这是惟一的真谛。
我就这样开始了生活,但五年前,奇怪的事在我身上开始发生了:起初,我刹
那间陷入了迷茫,不久又陷入了生命的困惑,仿佛我不知道该怎样生活、该做些什
么,我感到迷惘而沮丧。但事后,我照常像以前一样生活。后来,那些迷茫的时刻
越来越频繁地重现,情形总是一样。生命的困惑永远表现在同样的问题中:“为什
么?那么,然后呢?”
起初,我以为那只是漫无目的、不合时宜的问题。在我看来,似乎那已是家喻
户晓的了,我若想寻求问题的答案,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若是我想的话,我会找到真正的解答。问题越来越频繁地提出来,一如既往地要
求解答,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像落在同一个地方的污点,变成了厚厚的一块黑色
斑污。
那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病人,体内患了致命的疾病。起初,只出现了难受
的轻微症状,病人毫不留意;后来,这些症状越来越频繁地反复出现,瞬间就融为
一种不可分散的痛苦。痛苦逐渐增强,病人还没来得及掉头回顾就意识到,他以为
难受的,对于他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死亡。
在我,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我深知,那不是倏忽即逝的不舒服,而是生死攸关
的事,那些问题若是三番五次地出现,就有必要寻得一个答案。我试图解答它们。
那些问题看起来十分愚蠢、简单、幼稚。当我触及它们,试图解答它们的时候,我
才相信:第一,它们不是幼稚和愚蠢的,而是生命中非常重要和深刻的问题;第二
,不论我的尝试多么巨大,也不能解答它们。在照看我的翅果地产之前,在关心我
儿子的教育之前,在埋头写作之前,我应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只要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会一事无成。我不能生活。那时候,我酷爱农活,我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这
样的问题:“真不错,我控制着六千俄亩的翅果地产,我拥有三百匹马,——那么
,然后呢?”我完全失落了思想,不知道该思考什么。当我考虑孩子们的教育时,
我问自己:“为什么?”当我思索民众追求幸福的方式时,我突然问自己:“那与
我有何相干?”当我幻想我的作品将取得的名声时,我自言自语地说:“很好,你
的名声将超过果戈理、普希金、莎士比亚、莫里哀和世上的一切作家,——这有何
裨益?”我绝对无法回答。那些问题并不等待,我不得不立即回答;否则,我就不
能生活。
我感到脚下的大地消失了,我没有立锥之地,我生命的依托消失了,我没有生
命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