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叔同词曲兼擅,但据考证出此曲并非词人的自作曲,而是借用了一首美国通俗歌曲的曲调,作曲者是英国人奥德维。歌词也参考了一首日本歌曲,也有论者以为词意浓缩了《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的意境。这首借鸡生蛋的歌曲在中国获得了长久以至永远的生命。
赏析
这首歌词***三段,其中一、三两段文字相同。
第一段,全部用来写景,选取了“长亭”、“古道”、“芳草”、“晚风”、“夕阳”等典型的意象,“长亭”“古道”是写送别之处,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芳草”喻离情,《楚辞·招隐士》中有“王孙游兮不归,芳草生兮萋萋”。“晚风拂柳”写惜别,“柳”与“留”谐音,多传达怨别、怀远等情思。《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戴叔伦《堤上柳》:“垂柳万条丝,春来织别离。”“山外山”喻天各一方,这一切离愁别绪,却都笼罩在“夕阳”之下,只感受到友情的温暖、斜阳的温暖、晚风的温暖。这一段,是环境的描写,离别场景的渲染:夕阳下,群山相连,一望无际,碧草连天,这是大背景;近处,长亭、古道,晚风轻拂,杨柳依依,再加上哀婉幽怨的笛声,哪一个有此经历的人不伤痛欲绝?
第二段是全曲的高潮。既然是送别,当然有一种感慨,“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不过数十年,知交能有几人?再见又待何时?所以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一杯浊酒尽余欢”,这的确是一种无奈的凄美,把酒离别,“都门帐饮无绪”,何时能相聚?最后,时空交错,以现在时“今宵别梦寒”总括全篇。在感情上,梦里重逢照应上文的“山外山”,韵律上更是重复强调,但这个重复强调却是更进一步的思念,惟有相思入梦频。
第三段重复第一段,意象上的强化和音韵上的反复,形成一种悠远回环之美。
整曲《送别》歌的歌词清新淡雅,情真意挚,既具有古典诗词的神韵,清新脱俗,又通俗易懂,琅琅上口。“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两句周而复始,与回环往复的旋律相配合,加深了魂牵梦绕的离情别意。曲调婉转流利,悠扬入妙,分“起、开、合”三段,合段重复起段;但每一段的结句相同,构成A(a-b)B(c-b)A(a-b)的形式;b句的一再重复,使萦回于怀的离情别意呼之欲出。“一切景语皆情语”,长亭、古道、芳草、晚风、夕阳……都是离人眼中所见,景物依旧,人在别时,听起来就倍感凄凉。全歌紧扣主题,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奈。它的审美效应,就在“酒尽梦寒”的无言中回荡不已。
全词写送别,却避开了对送别的直接描写,甚至连送别的具体对象也未点出,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是长亭、古道、芳草、垂柳、夕阳以及泛荡的晚风,呜咽的清笛,然而正是这一系列的由近及远,步步推移的景物描写,不仅巧妙地暗示了远行者的去向,而且有力地烘托了离别的气氛,下半段叙事与叙悟,由于上半段含蓄又空灵地暗示,有一种虚实相交,浓淡相成的艺术韵律。
影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如此凄迷阴柔、词浅意深但哀而不伤的词句,配以相当中国化的舒缓旋律,就很难不成为中国的名曲——尤其是在新旧交替、道术灭裂的二十世纪。这首歌已经成了新的“阳关三叠”,“四千余年古国古”的二十世纪中国人,已经用这首歌“送别”了太多的东西。
由于《骊歌》所倾诉的迷惘惆怅之情很能代表当时大所数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的心绪,因此获得广泛的喜爱,并且赋予这首歌以当时的历史感和时代感的品格。《骊歌》因为1982年由女作家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改编的同名电影而更加广为人知。
李叔同先生、即后来的弘一法师在圆寂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悲欣交集。《骊歌》的美是最传统的,离情别绪,永远能够拨动中国人的心弦。这也是直到今天《骊歌》这首艺术歌曲历经几十年传唱经久不衰,成为经典名曲的原因。
歌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送别》这首歌流传百年而不衰,固然因为J.P.奥德韦的乐曲优美,但李叔同的歌词动人则更为关键。中国近代学堂乐歌先驱沈心工(1870~1947)也曾根据J.P.奥德韦的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作词一首《昨夜梦》,但没有流传开来。J.P.奥德韦的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本身和犬童球溪的《旅愁》本身也并没有在中国流传。
但是,令人匪夷所思,李叔同的《送别》歌词竟也不是一个一清二楚的问题。我在搜集《送别》资料的过程中,发现它的主要版本有四五种。如果以个别字词的差异为根据,那版本就更多了。这使我产生对李叔同《送别》的版本做一个“考证”的想法。但当我坐下来面对这许多版本,又犯难了,可供我印证的资料实在是太少,我难以真正说清每个版本的来历。因此,我的“考证”在引用相关证据的同时,不得不加入我的主观分析和判断。我的一些结论我也以为没有十足的把握。 出自《快乐の夏天》EP
送别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美丽的 燕子啊 哭泣泥娃娃
蜻蜓飞过夹竹桃 神仙不见了
小斑马 蔷薇花 牧羊的原野
群鸟翱翔的天际 岁月静流逝
韶光逝 留无计 今日却分袂
骊歌一曲送别离 相顾却依依
聚虽好 别虽悲 世事堪玩味
来日后会相予期 去去莫迟疑 李叔同《送别》手迹似未留存。《送别》最初发表版本见于裘梦痕、丰子恺合编的《中文名歌五十曲》。此书收入李叔同作词作曲或者填词的歌曲作品十三首。1927年8月由开明书店出版。有人说此书在1921年出版,是错误的。此书的歌词字体不是标准印刷体,而是手写体。书写之人可能是编者。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丰子恺(1898~1975)是李叔同的高足,与李叔同关系深厚。在1918年李叔同出家后,二人来往也十分密切。根据丰子恺年谱,1927年秋李叔同还曾在丰子恺家中小住。丰子恺曾向人推荐,李叔同的“作曲和作歌,读者可在开明书店出版的《中文名歌五十曲》中窥见”。因此,这个版本的可靠性无可怀疑,应视为正宗原版。
丰子恺版在传播过程中,曾发生个别错讹。“一觚浊酒”之“觚”,有“瓢”、“壶”、“杯”、“樽”等几种误传。“觚”与“瓢”字形相近,可能在传抄过程中被错认。但“觚”为古人盛酒的器具,“瓢”为农人从水缸舀水或者从面缸取面的器具,岂能混淆和替代。“壶”与“觚”(音孤)音接近,“觚”变为“壶”,当是传唱过程中听差所致。而“杯”、“樽”之讹传,传唱者记忆错误的可能性比较大。 台湾女作家在其自传体小说《城南旧事》中两次提到《送别》这首歌。她记录的《送别》歌词是: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林海音版和丰子恺版差别较大。有人认为这是林海音记忆错误或者对原词记忆不全,以杜撰填充。对此说法我不以为然。以林海音对童年往事的记忆能力,她断不会忘记她一生都非常喜爱的《送别》这首歌的歌词。我以为,林海音版的《送别》在历史上确实存在过。它曾经作为林海音在北京读书的那所小学在毕业典礼唱的仪式歌曲。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把它称为“欢送毕业同学离别歌”。我想是这样的,那所小学采用《送别》作为“欢送毕业同学离别歌”,但鉴于李叔同原词中“一觚浊酒尽余欢”等句不适合儿童唱,就加以修改了。我只对“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中的“来”字有所怀疑,从意思上说此处用“还”似更为贴切,也避免和后面的“来”重复。而网上传抄本,也确有将“问君此去几时来”写为“问君此去几时还”的。 电影《城南旧事》对《送别》的使用,并没有被林海音版所限。它实际是把丰子恺版和林海音版合二为一,但又有个别差异。影片在出现《送别》一歌时,没有字幕,大概记录的两段歌词是: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这个版本,文字上的最大特点是把丰子恺版和林海音版中的“地之角”变为“海之角”,不知是否有所依据。另外,“尽余欢”一句,我反复听,确定唱的是“瓢”。由于电影具有特别的传播力,特别是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这个版本的《送别》传播最广。但不能不说,这个版本并不好。 可能是因为《送别》比较短小,所以在其流行后有人续填歌词。而有的续词随原词一起传播,时间一长,被人误当作李叔同《送别》的第二段。最著名者当属陈哲甫续词。
陈哲甫(1867~1948),天津人。1903年留学日本。回国后历任北京高等师范(北师大前身)教授、燕京大学国文系主任兼教授、北京贫儿院院长等职。1928年后居天津。陈哲甫与李叔同相识,并可能和李叔同有亲戚关系。他写的《送别》续词收入杜庭修所编《仁声歌集》中。该歌集1932年12月由仁声印书局出版。《仁声歌集》将陈哲甫的续词和李叔同的原词同刊在《送别》歌中,形成《送别》的演绎版。全词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晓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晓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孤云一片雁声酸,日暮塞烟寒。
伯劳东,飞燕西,与君长别离。
把袂牵衣泪如雨,此情谁与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续词中“此情谁与语”,也有写为“此情与谁语”的。两者都通,但孰是孰非,有待见过《仁声歌集》原书者指正。还有人误以为是“此情谁与予”。另外,有些文章将“把袂牵衣”写为“把裤牵衣”、“把袖牵衣”,显然不对。
陈哲甫的续词也不坏,但似乎写的是男女分别、儿女情肠,不如李叔同原词意义宽广。 《送别》还有这样一个版本: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韶光逝,留无计,今日却分袂。
骊歌一曲送别离,相顾却依依。
聚虽好,别离悲,世事堪玩味。
来日后会相予期,去去莫迟疑。
有不少人说第二段也是李叔同所作,但没有人提供原始证据。我分析,这也是一个续作。这段词突改第一段词意象联想、情景结合的风格,对光阴易逝、悲欢离合发表议论,味同嚼蜡,所作议论实际上是对第一段意思的重复,没有新意。作为歌词,它也不上口,几乎无法歌唱。因而我判断它不是李叔同手笔。从根本上说,《送别》原词内容完整,有始有终,根本就不需要第二段歌词。即使李叔同真的写了第二段歌词,那也是续貂之为。
这个版本的《送别》似乎是从港台传来。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份“台中市立国中八十九学年度第一学期第二次成绩考查一年级国文科”试卷,将它作为阅读测验题。香港也有文章认为它是李叔同《送别》全词。 有人回忆,丰子恺晚年见后辈学唱《送别》,觉得新时代的儿童应当唱朝气蓬勃的歌曲,于是重填了《送别》歌词,并改题为《游春》:
星期天,天气晴,大家去游春。
过了一村又一村,到处好风景。
桃花红,杨柳青,菜花似黄金。
唱歌声里拍手声,一阵又一阵。
这个歌词只是在形式上与《送别》相仿,构不成《送别》的演绎版本。这里仅仅将其作为《送别》传播史上的一个花絮加以介绍。
在余秋雨的文化散文集《文化苦旅》中,文章《庙宇》也提到了一段歌词,由于作者未加注明,所以只能说酷似《骊歌》。
歌词如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这一段歌词仅仅促成了文中天真的孩子们与严肃的瘦和尚的相识,但作者并未特殊强调,所以严格来说并不是另一个版本的歌词。但与《骊歌》相仿,故归入骊歌词条名下。
歌名的问题。《送别》还有一个别名,《骊歌》。根据裘梦痕、丰子恺合编的《中文名歌五十曲》,《送别》就是《送别》,没有别的名字。我没有找到其他权威性资料,可以说明李叔同还为此歌起过《骊歌》的名字。我认为,《骊歌》应当都是后人起的,是误会所致。“骊歌”就是别离之歌。《送别》属于骊歌。但这不能说明《送别》原来就叫《骊歌》。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两次提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首歌,都没有提到歌名。在第二次提到它时,林海音写道:“我唱了五年的骊歌,现在轮到同学们唱给我们送别。”有的读者可能把这句话中的“骊歌”当成歌名了,其实林海音这里只是说那首歌是一首离别之歌。佚名续增版《送别》中有一句“骊歌一曲送别离”,这也可能是别名《骊歌》的一个出处。另外,美国夏威夷有首民歌叫《骊歌》,可能有人以为李叔同的《送别》与它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