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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汗塔拉,重寻梦中雕花的马鞍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对于一个喜欢探寻历史文化的人来说,无论何时,只要一踏上这片荒原掩映的沃土,远去的历史画面就会瞬间投射到我的脑海与心田,让我醉酒般地沉迷其中。

在赛汗塔拉草原上,我可以偕百侣同游,激情飞扬地纵论古今,也曾经小坐独酌,黯然神伤地凭古吊今。赛汗塔拉草原仿佛就是我梦里寻她千百度的不醉不归之所。

赛汗塔拉,在蒙古语中的含义是“美丽的草原”,在辽阔的内蒙古自治区境内,许多城市镇甸都有“赛汗塔拉”,它们在现代都市文明的快速进程中,以顽强的生命力装点着我们美丽的家园,其中尤以包头市的“赛汗塔拉”最为著名,规模也最大,总体面积接近万亩,堪称都市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包头市还有一个美丽的昵称——“草原钢城”,这在全国也是独一无二的美誉。但是偶尔遇到异乡人,说起我的故乡是包头时,他们常常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呀,就是那座草原钢城吗?”紧接着就会好奇地探寻起“包头”这个名字的由来。

广为流传的一种解释是,“包头”源自于蒙古语“包克图”的谐音,在蒙语里的意思是“有鹿的地方”,有时也被人们称为“包格图”“宝格特”等,这就不得不说到一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当年成吉思汗率军西征,途经现在的内蒙古土默特右旗九峰山一带时,将士们忽然发现一只梅花鹿在远山上发出呦呦鹿鸣。于是成吉思汗纵马飞驰,一直追到今天包头市东河区转龙藏一带,那只梅花鹿跑进了一片树林中,绕过一棵大树就消失了。

成吉思汗凝神观望,发现那棵大树的形态竟然就像那只鹿一样。成吉思汗十分震惊,命令将士们将此树连根刨起,只见一块青石板埋在树下,青石板上栩栩如生地呈现出那只梅花鹿的图案!成吉思汗心中惊叹:确为神鹿也!于是脱口而出:“包克图、包克图……”,就这样,“有鹿的地方”就成为包头的地名,流传至今。

还有一种源自汉语体系的说法鲜为人知,即包头是由“泊头”、“博托”沿袭而来。清代光绪年间出版的《山西通志》中就有“泊头,俗称包头”的说法;另一种说法是,“博托河即包头河”,据考证,在清代咸丰、同治年间的地图上都标有“博托河”。

当然,坊间曾经流传过一种更容易使人相信的说法,说是早些年间包头所处的地域,土地贫瘠,气候恶劣,风沙肆虐,人们出门往往不得不以头巾裹面,方遗此名。民间更有包头“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的调侃与戏谑,这些说法一定程度上客观反映了过去包头市地貌的荒芜和包头人生活的困苦。

如今,所有的苦难已经随着时代的变迁成为历史,包头已经成为西北地区建设最好的城市之一,2002年获得了“联合国人居奖”,2005年又成为全国首批十个文明城市中西部惟一的城市。草原上有钢城,钢城中有草原的特色,使得包头的草原文化在国内独领风骚。

赛汗塔拉草原腹地里星罗棋布着数十顶洁白的蒙古包,远远低眺望过去,既像静默闲适的羊群,更像天空中的云朵“下凡”,扎根在广袤的碧绿草原上。庄严的玛尼宏神台,简而不俗的跑马场、射箭场、摔跤场,蒙古大营前面的篝火台,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碧万顷的草海中,与星散在草原上的一只只跳跃的梅花鹿,构成了一个返朴归真的草原牧场景观。

梅花鹿仿佛天生就是人类朋友,只要几元钱买一包它们最钟情的美食——胡萝卜,就不怕这些可爱的动物不来亲近你。当然,有些淘气的梅花鹿在酒足饭饱之后还会来向你撒娇——用他的小小的角顶顶你,或者嘴巴在你的身上蹭来蹭去,更有甚者还会轻咬你的衣服,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草原上巍峨的蒙古大营,已经被现代文明所征服,不再是成吉思汗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中军大帐,而是远方的贵宾享用蒙古风情大餐的所在,在享用蒙餐美味的同时,还可以欣赏到纯正的蒙古族歌舞、雄浑低沉的马头琴演奏以及蒙古族服饰表演和草原婚礼等草原风情。

那一年,南方的朋友们来草原上做客,就是在这宽敞的蒙古包里,我们一同聆听蒙古族歌手豪迈的民歌,接受洁白的哈达,感受马头琴独奏《万马奔腾》的气势磅礴。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草原上盛开着不知名的花草,如同浩渺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历经春夏秋冬的更替和风霜雨雪的洗礼,它们用一叶叶刺破苍穹的绿色昭示着,生命无需华丽与喧嚣,沉默与坚韧才是生命的本色。

所以,为什么不俯下身来,碰触一下这些鲜活的草木,送它们一个久违的吻?漫步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我经常会蹲下来摸一摸它们的茎叶,闻一闻它们的芬芳,那一刻我真的会悸动不已。我们曾经匆匆走过的岁月,可曾有一刻像这样真正属于自己?自诩为万物之灵的我们,在忍受寂寞、对抗灾难、师法自然等方面,又如何堪比这些寂寞的灵魂呢?

在草原上静静地观日出,赏晚霞,听虫鸣,闻鸟鸣,“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何其乐也。在月朗星稀的仲夏夜里,扑面而来的全都是草原芬芳的气息,微明的灯火像星光一样漂浮在这无边的绿色之中。

思绪如同游龙一般游走在这一草一木的清清世界里,感悟隔世般的静谧,感悟刹那间生命的安详、神奇和美好,突然会从心底油然而一种未曾有过的想哭的冲动。

在赛汗塔拉草原上,随意在什么地方驻足,都可以感受到来自远古的苍凉的气息,仰望苍穹,你一定会以为置身世外桃园,除了梦中,哪里才会有这样清澈的蓝天和高远的流云?

让人流连忘返的不仅仅是草原的风光,更有这里独特的历史印痕。在赛汗塔拉草原腹地,高耸着一座宏伟的敖包,五色斑斓的风马旗环绕着敖包,在湛蓝的天空下猎猎翻飞,诉说着“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哀思。

关于祭敖包的由来,民间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很久以前,蒙古民族一直过着游牧狩猎的生活,并沿袭着“天葬”的习俗,就是把亲人的尸体放在木制的“勒勒车”上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行驶,什么时候尸体掉下来,就在那个地方露天安葬。

因为思念亲人,牧人们每年都想去悼念亲人,可是茫茫草原,到哪里去找安葬地点呢?随着对大自然和动物的了解,人们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安葬亲人时,随车带着一峰驼羔,在安葬的地点将驼羔的血液放掉一部分。

第二年将驼羔的母亲或已二岁的驼羔带上,沿着大致的方向和路线去寻找,如果发现母驼或驼羔不肯前行或发出悲鸣,就可以确认安葬亲人的地点。这时,牧人们要堆几块石头或拜几把泥土来祭礼亲人,求得亲人的祝福。如此沿袭,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形成了“敖包”。

随着历史的变迁,祭敖包的形式和内容也在不断演变,喇嘛教的不断兴盛,使得敖包在广大蒙古族人民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外出的蒙古人经过这些敖包,都要叩头参拜,并献上供品,还给这些敖包堆上几块石头或添一些土,以示对神灵的虔诚。

如今,城市化的进程已经改变了内蒙古大草原的生活方式,游牧部落越来越少,大部分蒙古族的民风民情都消逝在人们的视野里。马背上的民族,如今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脱离了游牧的生活方式,而是与汉族人民融为一体。

成吉思汗,这位在历史长河里不落的英雄之星,在教科书和影视剧里,在草原儿女世世代代的口口相传里永生着。五湖四海的人们来到这里,都会驻足默立,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凭吊这位寂寞的英雄。

斗转星移之间,英雄也无奈地随同尘埃遁入黄土,空留了千古英名。草原上的蒙古族儿女,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仍不忘重寻梦中雕花的马鞍,不遗余力地续写草原民族的辉煌篇章。

政府部门也在不遗余力地保护民族传统文化,蒙古长调已经申请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以期得到继承与发扬。伴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马鞍已不再是生活的必需品,只有生活在草原深处的蒙古族毡包里才会偶有所见。

随着时代的变迁,雕花的马鞍已经成为一种象征,一个马背上的民族生生不息的记忆,一个在梦中的七彩草原上方可寻觅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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