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
你静静地以你的光雾,
又一次洒满丛林和山谷,
也如此这般地
将我的整个心灵释融,
你柔和的目光
布满我的庭园,
如同一位友人的眼睛
将我的命运温和打量。
在这形单影只的时刻
我的心在欢愉和痛苦中游荡,
她能听到每一个声响,
它们来自欢乐与沮丧的时光。
流淌吧,流淌,亲爱的小河!
我将不再欢欣,
那些笑语、亲吻和信赖
都已同你一样逝去。
我至少曾有过一次,
那珍贵之物!
呵,这如何能忘记
纵然她会带来痛苦!
河水淙淙,沿着山谷流淌,
既不会停下,也不匆忙,
你流淌,低声和着
我的歌唱,
不论是在冬夜
你骤然涨起的日子,
还是在春华之际
你浸绕嫩芽的时光。
呵,这是何等的快活,如果
能远离世界没有憎恶,
如果能拥有一位挚友,
与他同享
人所不知、
不可想象的事物,
与他一道,沿着心灵的迷宫
在夜中漫步。
致西风
你那潮湿的翅膀啊,
西风,令我多么嫉妒:
你能给他捎去信息,
告诉他离别使我痛苦。
你翅膀的振动唤醒了
我胸中静静的渴慕,
花朵,眸子,树林和山岗
都让你吹得挂满泪珠。
然而,你温柔的吹拂
凉爽了我伤痛的眼敛,
唉,我定会忧伤而死,
没希望再与他相见。
快快飞到我爱人身旁,
轻轻地告慰他的心;
可别提我多么痛苦,
免得他烦恼伤心。
告诉他,但要谦逊和缓,
他的爱情是我的生命;
只有在他的身旁,我才能
快乐地享受生命和爱情。
致东风
我为何这般激动?
吹来了带给我喜讯的东风?
它轻柔地扇动双翅,
抚慰我身心的伤痛。
它亲昵地与尘埃嬉戏,
送它去天上的浮云中;
它让安全的葡萄荫下,
群集着欢舞的昆虫。
它缓和烈日的热情,
吹凉我发烧的面颊,
它匆匆掠过山野,
还将晶莹的葡萄亲吻。
它轻柔的絮语带给我
来自友人的亲切问候,
不等群山变得幽暗,
我就将静坐在他膝下。
因此,你可以离开我了!
去为快乐者和忧愁者效劳。
我很快会找到我亲爱的,
那儿的城垣在夕晖中燃烧。
啊,我衷心渴望的喜讯,
新鲜的生命,爱的嘘息,
只能得知他的口中,
只能来自他的呼吸。
《致东风》:
这首诗原本为歌德友人所作,后经歌德整理改写后编入歌德的诗集中。
银杏
这样叶子的树从东方
移植在我的花园里,
叶子的奥义让人品尝,
它给知情者以启示。
它可是一个有生的物体
在自身内分为两个?
它可是两个合在一起,
人们把它看成一个?
回答这样的问题,
我得到真正的涵义;
你不觉得在我的歌里,
我是我也是我和你?
迷娘歌
你可知道那柠檬花开的地方?
黯绿的密叶中映着橘橙金黄,
怡荡的和风起自蔚蓝的天上,
还有那长春幽静和月柱轩昂——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我心爱的人儿,我要与你同往!
你可知道:那圆柱高耸的大厦,
那殿宇底辉煌,和房栊的光华,
还有伫立的白石像凝望着我:
“可怜的人儿,你受了多少折磨?”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庇护我的恩人,我要与你同住!
你可知道那高山和它的云径?
骡儿在浓雾里摸索它的路程,
黝古的蛟龙在幽壑深处隐潜、
崖冰石转,瀑流在那上面飞湍——
你可知道么?
那方啊!就是那方,
我们起程罢,父亲,让我们同往!
《迷娘曲》:
这是一首诗,也是一首歌,来自一位颠沛流离的少女、为她心中遥远美好的故土所歌唱的一首赞歌。中文翻译版本众多。
迷娘是歌德小说《威廉· 迈斯特的学习时代》中一个极赋艺术魅力和浪漫色彩的人物。她原本是意大利少女,从小被吉普赛人拐走,沦落为流浪剧团的演员并到了德国。《迷娘歌》是她唱的一支怀念意大利故土的歌。这首诗歌是歌德诗中的极品,曾被另一位德国大诗人海涅誉为是“一支写出了整个意大利的诗歌”。在有些人看来,这首小说中的诗,比小说本身更为出色。
这首诗韵律优美,音调铿锋锵,给人以听觉上的美感。贝多芬、舒伯特,柴可夫斯基等名作曲家曾为此诗谱曲达百次以上。
图勒王之歌
在那古国图勒曾有
一位国王很痴情
他的王后临终曾将
一只黄金杯遗赠
王对金杯无比珍爱
每逢欢宴必倾饮
每次倾饮人们看到
王的眼里泪盈盈
王已年迈大限将至
把国内城市列数
所有财宝都留给王储
唯有金杯不肯赠
王设别宴宴请群臣
骑士和贵族环坐周围
古老的宫殿立在大海边
王的大厅正对着海水
衰老的酒徒慢慢站起
喝下生命里最后一滴
然后把那珍爱的金杯
投向汹涌的海潮里。
王看着金杯坠入海底
溅起的波纹渐渐沉落
王的眼睛也渐渐沉落
从此再也不能喝酒
《图勒王之歌》:
这首诗是歌德与席勒合作的《叙事谣曲》中的一首,后被歌德在《浮士德》中引用。图勒是北欧神话传说中的极北之国。
鬼王
这样迟谁在黑夜和风中奔驰?
是那位父亲带着他的孩子;
他把孩子抱在他的怀里,
他把他搂紧,给他保持暖气。
我儿,为何藏起你的脸?
爸爸,你,没瞧见那个鬼王?
那鬼王戴着冠冕,拖着长裙。
我儿,那是一团烟雾。
“来,跟我去,可爱的孩子!
我要和你一同做有趣的游戏;
海边有许多五色的花儿开放。
我妈有许多金线的衣裳。”
爸爸,爸爸,你没有听见,
鬼王轻声地对我许下诺言?
不要响,孩子,你要安静;
那是风吹枯叶的声音。
“伶俐的孩子,你可想跟我同行?
我的女儿们会伺候你十分殷勤;
我的女儿们夜夜跳着园舞,
跳着、唱着、摇着你使你睡熟。”
爸爸,爸爸,你没瞧见那厢
鬼王的女儿们站在阴暗的地方?
我儿,我儿,我看得清楚;
那是几棵灰色的老杨树。
“我爱你,你的美貌使我喜欢。
你要是不肯,我就要动用武力。”
爸爸,爸爸,他现在抓我来了!
鬼王抓得我疼痛难熬!
父亲心惊胆战,迅速策马奔驰,
他把呻吟的孩子紧抱在怀里,
好容易赶到了他家里,
他怀里的孩子已经断气。
《鬼王》:
1781年4月,歌德在图林根的枞树旅馆听到一则传闻:前几天夜里,有一个农民抱着生病的孩子骑马去耶那看病,农民想请一位著名的内科医生诊治,但这位著名的医生对此病却束手无策,这位父亲只好抱着孩子赶回家去。在没到家之前,孩子已经死在他的怀里。
歌德听到这个传闻写作叙事诗《鬼王》时,显然还受了德国诗人J.C.赫尔德根据丹麦民歌改写成的《魔王的女儿》一诗的影响。《魔王的女儿》描写奥卢夫先生晚上骑马出行,去邀请他的宾客来参加他的婚礼,路上遇到魔王的女儿用甜言蜜语勾引他,但他拒绝了种种诱惑,因而受到她的致命一击,第二天举行婚礼后,竟猝死在新房里。歌德的《鬼王》从诗的内容到遣词造句,都可看出明显受到了赫尔德的影响。
这首诗主要表现了大自然的神秘力量,后来被舒伯特谱曲,成为世界名歌。
漫游者夜歌
群峰
一片静寂,
树梢
微风敛迹。
林中
百鸟缄默,
稍待
你也安歇。
《流浪者的夜歌》:
1780年9月,歌德年方30,一天黄昏他独自登山,在图林根森林僻静无人的一座小木屋的墙上写下了这首小诗。1810年,歌德再次来到山顶木屋中,吟咏自己的旧作,并且用铅笔把笔迹重描了一遍。又过了30年,1831年8月,81岁的歌德再次到了这里,念着“不一会,你也一样睡去。”,潸然泪下。第二年春天,歌德告别人世。这首37音节的短诗,成了诗人的绝唱。
这首诗虽然短小,但由于其独特的魅力迅速传遍了世界。被译成各种文字四处吟咏。并被谱为80多种曲子广为传唱。这首诗,正象海涅说的那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无法言传的魔力。那和谐的诗句象一个温柔的情人一样缠住你的心,用它的思想吻你,用它的词句拥抱你。
这首小诗在中国有几十种译本。
WANDRERS NACHTLIED
Uber allen cipfeln
Ist ruh,
In allen wipgeln
Spurest du
Kaum einen hauch;
Die vogelein schweigen im walde
Warte nur, balde
Ruhest du au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