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疏疏的寒雨,落在衣上,雪籽一样滚落,并不湿衣。黄老师带着我,走过九华街,去投宿上禅堂。
住持果卓法师安排我们住下,就听见几声过堂的板声了,在九华山这个冬天的傍晚,听来格外清脆而响亮。我看看表,才五点。
我们走进斋堂,几人围一圆桌而坐,仿佛一家人般。桌上摆几个素菜,中间放一电火锅,锅里烧着萝卜、粉丝之类,简单至极。大家捧碗而食,一言不发,少了俗家的热闹,却不乏俗家的温馨。常住都只吃了一碗饭,合掌而退。我吃完一碗,又去厨房添了些,感觉很饱,肚饱,心亦饱。
吃过饭,像在家一样,想出去散散步。站在檐下,以手试雨,已无雨了,急邀黄老师出去。和黄老师一起,穿过大殿,至大门处,却发现门已落锁,不便打扰寺中安静,悄然退回。在海会寮前边的空地,黄老师打起太极拳,我随便走一走。天色渐晚,夜幕低垂,浓云渐薄。一轮满月,从薄云中现出身来,朦朦胧胧的,照在九华山上,别有一种亮度和美感。远处的.百岁宫、东崖寺、天台寺,数点灯火,清晰在目,宛在天上。
月也看饱了,回到海会寮,看看表,八点不到。感觉寒气也有些逼人,脱了衣服,上床去睡。刚才走过大殿时,拿了一本《佛本生故事》,正好拥被夜读。可还没读上几页,打起哈欠来,有些睡意了。勉强再往下读,眼睛模糊。于是,缩进被子里,像条泥鳅偎在淤泥里,居然就睡着了。
睡得真沉,不知身在何处。被一泡尿憋醒,好久才反应过来,今夜我在九华山,在上禅堂的海会寮。起身小解,看看手表,才十一点多,而我感觉睡得极其漫长。平常在家,一般这时我还没睡觉,还坐在电脑前上网,或写点什么。
九华山的冬夜,万籁俱寂。继续睡去,很快又睡着了,同样睡得很沉,连梦也没有做一个。前些日子曾作千里之游,生活失去规律,睡眠明显不足。今天早晨也是夜里起床赶车,车子开出数十公里天才亮。我身确实有些累,是要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多美呀!把身、把心都完全放松,进入一种非常纯粹的睡眠状态。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都不去提起,心中还有很多烦恼,暂时都把它们放下。今夜除了睡眠,还是睡眠。能睡,也应是人生的一种享受,这个寒夜,俗汉我美美地睡在莲花佛国,这是我怎样的一种幸福呀!
只是,有些辜负了九华山的一轮好月,月下的良辰美景。
仍在美睡之中,有人敲门,是常住喊用早斋了,居然睡得没有听到打板声。看表,已是六点半。手忙脚乱,穿衣洗漱,跑到斋堂,常住们围坐一桌,已经等我们多时了,桌上如白玉般的一碗大米粥,已经有些冷了。合掌而食,为自己的贪睡,惭愧惭愧!
人生需作息,作则认真去作,息则好好去息。要息的是身,更要息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