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怀忠 配图：网络
昨晚，又梦见去世多年的母亲，母亲对我开口说话了，责备我是不孝顺的儿子。
我猛地一下惊醒后睡意全无，坐在窗前静静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我的思绪像潮水般涌起。
是啊！我是不孝的儿子，我是不称职的儿子，我对不起受苦受难的母亲，我辜负了生我养我的母亲，因为母亲在世时，我的确没有尽多少孝心。
母亲去世已经十六年了，然而我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丝毫未减，对母亲的愧疚之感时刻刺痛着我的心。
我出生在陇东黄土高坡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我家是村里最困难的家庭，因为父亲常年卧病在床，我们兄弟姐妹年龄尚小，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落到母亲柔弱的肩头。
记得童年时期，我家的生活非常困难，缺粮断炊的现象是常有的事，尤其是每年春天来临青黄不接时，饥饿似甩不掉的幽灵紧随而至。
在万物吐绿的阳春，姐姐带领我和弟弟，上山挖来苜蓿、苦苦菜、荠荠菜和蒲公英等野菜，母亲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野菜吃，有时做成菜饼饼，有时做成菜团子，有时做成窝窝头，有时做成凉拌野菜。
当母亲把这些做好的野菜分发给我们，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吃下去时，微笑、满足、幸福和着泪水流露在母亲面黄肌瘦的脸庞上。
由于兄弟姐妹多，需要的衣服也多，为了节省布料，母亲一般不给我和弟弟俩做新衣服，而是把哥哥姐姐穿过了的衣服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给我们穿。
每次缝制衣服的时侯，母亲总要给读书和放羊的孩子先缝，她说读书的孩子要穿得新一些，不然别的孩子会笑话，放羊的孩子要穿得暖一些，不然在风雪中会冻坏身子。
1983年，父亲走完了他短暂的45年人生，留给母亲的是缺粮断炊的艰难生活和五个未成人的儿女，生活的重担压得母亲喘不过气来。
由于贫穷，学习成绩非常出色的大哥不得不辍学，承担起抚养弟弟妹妹的重任；由于贫穷，二哥变成了放羊娃，姐姐从来没迈进过学校的大门。
虽然母亲大字不识，但母亲也懂得上学读书的重要性，到我上学的年龄了，母亲说再穷再苦再难也要送我上学。那个阴雨绵绵的秋天，我背着破烂不堪的花书包，高高兴兴踏进了学校的大门。
当我读到小学四年级时，正值青黄不接，家中又连续断粮三四天，饿得我眼前直冒金星，为了能填饱肚子，我偷偷跑到后山上挖野菜摘野果充饥。
得知我逃学之事后，母亲把我狠狠地暴打了一顿，并满眼泪水地将我送进了学校，从此我发愤读书，决心要学业有成有所出息。
当我上初中后，学杂费不断上涨，每学期开学时，母亲总要东挪西借给我奏学费，每次看到母亲因奏不够学费愁眉的样子，我的心里难受极了。
我曾多次萌生辍学打工的想法，但每次提出自己的想法时，母亲总要苦口婆心唠叨好一阵。听了母亲那朴实无华但有很深道理的话后，我又鼓起了勇气，决心以优异成绩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
在饥饿的煎熬、辛酸的泪水和缺粮断炊的艰辛中，我们兄弟姐妹与母亲相依为命，度过了艰苦难熬的漫长岁月，慢慢地长大了。
高中毕业的那年，我萌生了当兵的想法，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家人，开明的大哥非常支持我去当兵，母亲虽然十分不舍，但也同意我的决定，于是我走上了长达二十二年之久的军旅。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在当战士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一刻没有忘记母亲寄矛自己的厚望，始终牢记自己肩头担负的重任，认真学习，刻苦训练，埋头苦干，当兵第三年如愿以偿跨进了军校的大门。
儿女们慢慢长大了，母亲的身体渐渐垮下了。在40多岁时，母亲患了器管炎，50多岁时，母亲患了肺气肿，不久便转化为肺心病、高血压等综合病症。
2003年秋天，我和弟弟将疾病缠身的母亲接到我的部队所在地，由于气候原因，加之我是部队党委秘书，工作非常繁忙，没有时间陪伴母亲，母亲在住了半年有余，就急匆匆回了甘肃老家。
第二年三月的一天，弟弟来电话说母亲可能不行了，母亲非常想念我，让我赶快回家见母亲最后一面。
接到弟弟的电话后，我马不停蹄往老家赶，当我走进家门时，母亲已经口合眼闭了，我一头扑在母亲冰凉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就这样匆匆走完了她异常艰辛的61年人生，去了那个没有病痛、没有痛苦、不需操心、不需辛劳的世界，然而母亲的去世，给我留下了悔恨一生的愧疚，这种愧疚时刻在折磨着我。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真切体会到，时光不待人，岁月催人老，儿女尽孝要从现在做起，乘父母健在时孝敬，不然像我一样只能心痛一生愧疚一生。
天堂里的母亲啊！孩儿欠您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此生孩儿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了，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还做您的儿子，一定要报答您老的养育之恩，一定要偿还孩儿对您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