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脚步总是匆忙而快捷的,不断催生着世间万物的萌芽生长开花结果。就连记忆里的洋槐花,也是一样。
我对于洋槐花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大概二十年前的时候吧,那时候村庄的发展还停留在涝池(方言,池塘的意思)里的一汪水,屋舍前的几树杨柳的时代,在这些其间,穿插着那么三两棵洋槐树。邻居家门前便长着一棵参天的洋槐树,每到这个时节里,便能嗅到那扑鼻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并能随着风向的转变传向更多的地方。
记得那棵树是可以用参天大树来形容的,在那些年里,我曾经无数次的仰望它,慨叹它的雄伟和高大。树很高,采摘洋槐花便是一件非常有困难的事,特别对于我这个比较笨拙不会爬树的人来说,更是望而兴叹。
左邻右舍的人群中,数隔壁的叔叔最会爬树了,也爬得快,爬得高,他能一口气爬上那八九米的地方,并且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的,对于这一点,我是极其赞赏而羡慕的。
于是,在某一个春风和煦的上午或者下午,三邻四舍的人便齐齐聚集在这棵古老而壮丽的洋槐树下,看着隔壁家的叔叔快速地攀爬上去,然后用一个长长的竹竿上绑着铁丝做的钩子,看着洋槐花长出的地方,轻轻地套上去,用力一拧,咯吱一声,那带着春天花儿独有的香味的洋槐花就这样,从十米左右的高空缓缓的坠落下来。
在树底下和我一起仰望的孩子们,便都踮起脚,使劲蹦跶,都渴望自己能抓住那满满的淡黄色的`花儿,于是身高的优势在这个时间就最大化的发挥出来,把洋槐花从枝条上掰下来,放在篮子里,轻轻的夹起一点点花朵,放到嘴里,闭上眼睛,有一种身处花海里的错觉,那丝丝甜蜜,沁人心脾,唇齿留香。因为洋槐花是极其独特的香味的,所以在捡拾那些掉下来的枝条时,我们会特别留意有没有采蜜的蜂儿,如果有,我们要么轻轻的赶走它,要么静静地等待着它的离去,在那时的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里,生怕怠慢或者打扰了蜜蜂的工作,低着头看着它在花瓣上忙碌,竟也是一种纯真的童趣。
母亲和邻居家的阿姨嫂子们,这个时候基本上站得比较远了,因为树底下的一群小脑袋在挤着抢着,她们压根儿找不到可以靠近这棵树的空隙,只能远远的看着我们,再三叮嘱我们小心接着掉下来的花枝,小心洋槐枝条上的嫩刺,怕那些刺刺扎到我们嫩小的手儿。
经历了你争我抢的闹腾后,家家的篮子都已经盛满了洋槐花。这时候叔叔就从树上缓缓下来,左邻右舍便齐声感谢叔叔的帮忙,在那个淳朴敦厚的年代里,大家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去感谢了,唯一能做的可以做的便是话语的谢意。在一片欢声笑语开始沉寂了,各自提着自己家的菜篮子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了。
回到家先把洋槐花再仔细择洗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树叶之类的,再做一下剔除,力求它原本的味道不会被任何的枝叶所掩盖。
在怎么吃洋槐花的方法里,人们不断的总结着经验,从一开始的做菜疙瘩到后来的隔水蒸好后凉拌,再到后来的和鸡蛋一起炒菜吃,广大的劳动人民确实用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告诉我们可以在它的食用过程上,有更多的选择的。
我比较倾向于用洋槐花来做菜疙瘩的,用面粉和水做好后隔水蒸着,在它要熟的那一刻,随着蒸汽的喷发,那特有的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厨房,还能从厨房的窗子里,门口里挥发出去,碰着过来串门的邻居,进了院子就说着,你家做洋槐花菜疙瘩呢!我们便让着邻居,让她们来一起品尝这自然的美味,当然有时候邻居是会尝鲜的,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能从田野山间采摘到更多的洋槐花开始,就不显得它有多稀奇了。
后来工作原因我离家十几年,一直待在广东,等我再回到村庄的时候,发现原先那些古老的树木,都已经没有了踪影。在农村发展的变革中,它们快速的逃离了视线,逃出了记忆,甚至于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你才会想起它来。
又见洋槐花飘香,我便有了这些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