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很有才,诗词都写得不错,也是一个风流薄情之辈。在长安,常常跟裴诚、令狐滈等贵族子弟混在一处,饮酒、赌博、狎妓。有一天夜里,在狭斜巷(红灯区)醉酒之后,大肆诟骂,跟巡逻的吏卒发生冲突,结果被吏卒打折了牙齿。温庭筠于是向当时宰相令狐绹投诉,令狐绹去追究具体负责的下层官吏,官吏就列举了温庭筠的种种劣迹。害得很欣赏温庭筠才华的令狐绹也没有办法,只好对双方都不加追究,不了了之。事情在京城传开之后,温庭筠到处拜会公卿士大夫,诉说自己是被官吏诬蔑的。
著名诗人元禛也是一个多情的人。他的传奇故事《莺莺传》讲述了张生与崔莺莺的邂逅,发生了一段露水之情的故事。传奇中,故事结局不同于后来王实甫的《西厢记》,崔莺莺与张生结为夫妻,过上了夫荣妻贵的生活。《莺莺传》是一个多情而大胆的女性被一个轻薄而虚伪的男子始乱终弃的故事。故事中的张生的原型,有人认为是张君瑞,有人认为是张籍,也有人认为就是元禛本人。我比较赞同张生为元禛本人的说法。
赵光远,是宰相赵隐的侄子,在诗界有一定的才名。生活上他也是一个恃才自傲、不拘小节的人,经常领着一般子弟,寻花问柳。有文献记载,赵光远撰写了一本记述烟花柳巷(北里)见闻的著作《北里志》。《北里志》当然是伪托的著作,真正的著者不是他。《北里志》记载了状元孙龙光、侯彰臣、杜宁臣、崔勋美、赵光逢等人时常在妓女郑举举那里留连尽欢的事情,猜想赵光远有时候可能就是其中一员。《北里志》还记载了赵光远爱上烟花女子莱儿的故事。莱儿并不漂亮,但是年轻的赵光远对她一见钟情,恋恋不舍。当然,莱儿也因为赵光远年轻聪明、相貌俊秀,很愿意讨好巴结他。两个人都会作诗,因此,更加相知相爱。如此看来,这赵光远还算是风流却不下流,他在烟花柳巷留恋,其中还是有一定真情的。
卢照邻在四川成都附近新都县尉的任期满了之后,还“婆娑蜀中”,徘徊不肯离去,原因是,卢照邻在那里爱上了一位姓郭的市井女子。后来卢照邻离开新都去洛阳两年之后,骆宾王替那女子给卢照邻写了一封诗信,倾诉思念之情,其中有两句是这样的:“谁分迢迢经两岁?谁能脉脉待三秋?”卢照邻之一去不复返,未必是他薄情,有可能是他身体出了问题。有一种说法,卢照邻从新都离任是因为生病了,风疾。后来,卢照邻一直在洛阳附近的具茨山上隐居养病,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病痛,是投水自尽。
晚唐诗人张又新,是一个可恶又可怜的人物。他少年得意,科举考试先后得京兆解头、殿试状头、博学鸿词科又是头名,当时号称“张三头”。说他可恶,是因为他曾谄事奸相李逢吉,帮助李逢吉罗织贤相李绅的罪名。他曾经扬言,自己早年科举成名,对于仕进没有什么兴趣,只希望能娶得一位美貌的妻子。等到娶了杨虔州之女,却发现是一位“有德无色”的女子。用他自己的诗句说,他的遭际是“一生辜负看花心”。后来在扬州李绅家的宴席上(这个时候,他得到了李绅的宽宥),重逢了一位二十年前曾经相好过的“酒妓”(可能是筵宴上负责劝酒的妓女)。两人都表现出旧情难忘的样子,李绅于是让这女子当晚就去陪侍张又新。有一种说法,张又新最终是跟这位歌姬白头偕老了的。
崔护有一首诗,相当有名,叫《题都城南庄》。诗是七绝,这样写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人面不知何处去(在)(一说: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据说这诗有个背景故事:崔护参加进士考试,落第了。清明时节,独自一人游览都城南郊。走到一处村居门前,只见院子里花木掩映。敲了好一会儿门,有一位女子从门缝里问他话,崔护回答是寻春独行,酒后口渴,想要找点水喝。女子就开了门,递给他一碗水。崔护喝水的时候,女子倚靠在小桃树上,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崔护喝过水,起身告辞,女子送他到门口,好像是很难过的样子跑回屋里。崔护回去之后,一直没有再去那里。等到第二年清明时节,崔护又到那里寻她,院子依旧,但是门窗紧锁,家里无人。崔护于是在门上题写了这一首诗。可见,这是一次美丽的邂逅。虽然连爱情都谈不上,但其中美好的情愫已经打动了千百年来的读者,令人向往不已。
诗人韩翃早年即有盛名,交往的尽是名士,但是家境不济。有一个姓李的富家子弟赠送他一位歌姬柳氏。不久,韩翃出任淄青节度使侯希逸的从事官。因为时当安史之乱,他不敢将柳氏带在身边,就先把她安置在京城,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去接她。接着的三年里,他都没有机会接回柳氏。于是就拿成色很好的黄金装在一个锦囊里寄给柳氏,并且在上边题写了一首诗:“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柳氏收到赠金和诗歌之后,马上回复道:“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柳氏因为长得漂亮,又是独自一人居住,担心难以自保,于是毁坏妆容,寄居在一座寺庙里。等到后来韩翃随侯希逸回到京城,寻访柳氏下落的时候,柳氏已经被刚刚立过战功的蕃将沙吒利抢去,宠爱有加。韩翃闻讯十分惆怅,但是心里又割舍不下。有一天在路上碰到一辆牛车,慢慢跟着走了一段路,听见车里有人问他:“是青州的韩员外吗?”回答道:“是。”这时,车中人拉开帘子说:“我是柳氏。现在失身于沙吒利,无法脱身。明天还从这条路回去,希望你能来道个别。”第二天,韩翃去了之后,牛车果然又来了,车里扔出一个香囊,说了一声:“终身永诀。”车子就快速离开了。韩翃回去,心情无比郁闷,平日谈笑风生的他,这时在筵席上竟是愁眉苦脸。一位名叫许俊的同僚,年轻气盛,得知韩翃的爱人被蕃将夺去,就跟韩翃要了个字条,自己骑一匹马、还带着一匹马,风驰电掣赶到沙吒利府上。喊着“将军坠马,命在旦夕,派我来接柳氏”,冲进府去。柳氏一出来,许俊就把韩翃的字条给她看,抱她上马,捷驰而去。许俊带着柳氏回到韩翃那边,筵席还没有散,许俊就把柳氏交还韩翃。在侯希逸的周旋下,柳氏归还韩翃,沙吒利也得到了皇帝的赏赐。韩翃与柳氏的故事,可以说是中国版的《乱世佳人》。
诗人赵嘏,中进士后才名很盛,他有一首《早秋诗》,其中两句“残星数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脍炙人口,著名诗人杜牧对这首诗叹赏不已,称他为“赵倚楼”。这位赵倚楼,有过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赵嘏家住浙西,他遇到一位美貌的姬人,赵嘏被她迷得七颠八倒。两人同居之后,因为母亲的阻止,赵嘏进京考试的时候,不能携带同行。不料,留在家乡的这位美姬,一次到寺庙进香,被当时的浙西节度使看到,霸占了去。第二年赵嘏考上进士,听到消息后寄了一首诗给她,诗是这样写的:“寂寞堂前日又曛,阳台去作不归云。当时闻说沙吒利,今日青娥属使君。”那节度使看到诗后,心里感到不安,于是派遣一个用人护送那美姬回到正在京城的赵嘏身边。当时赵嘏刚出函谷关,住在一个叫横水驿的地方,看到一大群送人的马车队。赵嘏向那车队的人打听,回答是:“浙西尚书差遣我们送新近及第的赵前辈的娘子进京。”美姬在马车车厢中也已经认出了赵嘏,赵嘏下马,揭开帘子一看,果真是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可是,这个时候悲剧发生了:抱着赵嘏的美人,悲喜交加,哭着哭着,竟然死了!赵嘏只好将其掩埋在横水的南岸。这位我们不知其名的美人的芳魂,从此日夜听着横水河呜咽的流水声,独自品味“寂寞沙洲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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