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曾有一帧极负盛名的画叫作《袁安卧雪图》,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十七曰:“ 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能指摘其间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者,罕见其人。”如彦远《画评》言:“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余家所藏摩诘《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难可与俗人论也。
王摩诘画了一幅《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给后人留下了多少谈资和蠡测,实在也是物有所值了,虽然这幅超乎想像的画似乎没有谁见到过,就是挑起此事的沈括也没有把那幅画拿给别人看过,只说是“予家所藏”。后人再论此画,也只有把沈括的话原封搬来,以验明此身,非是子虚乌有。 “雪中芭蕉”成了绘画、艺术史上的千古绝唱。没有人能超越它的境界,也少有人敢于蔑视它的境界。
“没有那一种艺术比绘画这门艺术引起更多的理想和自然的争论。”(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千百年来,由于该画的“雪蕉”问题,使其成为我国绘画史上最大的一桩艺术公案,人们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再加上“诗画本一律”的传统,以致传统文学批评对此也成了热门话题。历来大体形成如下几种观点: 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第十四章认为:“〔王维〕有《雪中芭蕉》一帧,极负盛名,这证明他的艺术是着重于意境的象征,而不着重于饰绘。”朱自清《论逼真与如画》(《论雅俗***赏》)一文也认为是象征。不过都未明确指出具体象征何事何物。后程千帆(《俭腹抄》第220页)、郁沅(《古今文论探索》第119页)等都认为是象征袁安的高洁。
另外因“雪蕉”的冷热不调之故,历来人们亦喜拿此话题戏以为谑,诸如:“雪里芭蕉摩诘画,炎天梅蕊简斋诗。”(陈与义《题赵少尹青白堂三首》其三)、“客来问讯名堂意,雪里芭蕉笑杀侬。”(杨万里《寄题张商弼葵堂,堂下元不种葵花,但取面势向阳二首》其一)、“檐牙窗额两三株,只欠王维画雪图。”(杨万里《芭蕉》之三)、“清过炎天梅蕊,淡欺雪里芭蕉。”(张炎《风入松·溪山堂竹》词)、“杜门我自无干请,闲写芭蕉入画中。”(倪瓒《题孙氏雪林小隐》)、“雪中蕉正绿,火中莲亦长。”(李流芳《和朱修能雪蕉诗》)等等。
遗憾的是,此画早已失传,除沈括外,历史上再未有任何人提及见过此画。历史留给此画仅有“雪中芭蕉”四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