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首先是作为春天的意象出现的。柳絮作为春光春景,是春天的象征,常常出现在咏春诗中,如“桃红柳絮白,照日复随风”(梁庾肩吾《春日诗》),“柳絮时依酒,梅花乍入衣”(梁元帝萧绎《和刘上黄春日诗》),这里柳絮同桃花?梅花一样都是春天的风景。在六朝至初唐的乐府《折杨柳》中,柳絮作为杨柳的重要组成部分受到了普遍的关注。如张正见《折杨柳》:“杨柳半垂空,袅袅上春中。枝疏董泽箭,叶碎楚臣弓。色映长河水,花飞高树风。莫言限宫掖,不闭长杨宫。”此诗对杨柳的枝?叶?色?花和总体的姿态进行了全方位的描写,并没有凸现柳絮,只是对柳絮进行了直接的叙述,没有用任何修辞手法。江总《折杨柳》:“万里音尘绝,千条杨柳结。不悟倡园花,遥同天岭雪。春心自浩荡,春树聊攀折。***此依依情,无奈年年别。”这里,柳絮和柳枝一样处于比较显眼的位置,并且还使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以白雪喻柳絮。
时至中唐,出现了专门吟咏柳絮的诗歌。白居易和刘禹锡对杨柳题材的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他们不仅开创了乐府《杨柳枝》组诗的创作,还写了专门吟咏柳絮的诗歌。刘禹锡有四首吟咏柳絮的词,即《柳花词三首》和《柳絮》一首,白居易有《柳絮》一首,对柳絮的色彩?姿态?神韵进行了全面形象的描绘。刘白之后,咏柳絮之作渐多,如杨巨源(又作张乔)的《杨花落》,薛能的《咏柳花》,张祜?吴融?齐己各有一首《杨花》,杨凝?雍裕之?李中?罗邺?薛涛各有一首《柳絮》,还有孙鲂的《柳絮咏》。时至宋代,杨花柳絮题材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唐代约有二十二首咏柳絮诗,在唐诗近四百首咏柳诗中占百分之五点六,宋代约五十四首咏柳絮诗,在宋诗近二百五十首咏柳诗中占百分之二十一点六,无论在相对数量还是绝对数量上,宋代咏柳絮诗都远远多于唐代咏柳絮诗。并且,宋代咏柳絮诗在深度上也较唐代更进一层,主要体现在对杨花柳絮的摹写不再停留在较为浅层的物色神韵上,而是向更深层次发展,挖掘杨花柳絮的人格意义,那就是以君子比德的观念关注柳絮,把柳絮贬为“风流之花”和“颠狂之花”。宋代还出现了专门的咏杨花柳絮之词,其中不乏经典之作,如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不仅抓住了杨花“似花非花”的生物种性特点,而且还生动形象地刻画了杨花思妇般的悲情神韵。宋代之后,历经元明清,吟咏柳絮之作大概有八十首,为数不算少。中国古典文学中为数不少的咏杨花柳絮之作,构成了咏柳文学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部分优秀的咏柳絮作品成了中国文学中的经典之作。
综观历代咏柳絮之作,人们对柳絮的审美关注主要侧重于两方面:一是柳絮作为春光春景,是春天的象征,更是暮春的标志;二是柳絮作为花,文人对其色彩?形状?姿态?韵味的审美把握。人们对柳絮的审美认识经历了一个从“形似”到“神似”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