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部以重视细节以书写世情冷暖取胜的小说,对于一些过分纠结于“案件主线”的读者而言,或许会感到不“痛快”。我记得在看宫部美雪《模仿犯》的评论时,就看到有人给出了“有点啰嗦”或者是“有些唠叨”之类的评论,应该说,这很可能也是《火车》这部作品的特点,小说中常常会涉及一些看上去和案件本身并没有直接关联的人物对话或是对人物某种心理状态的评论,我并不认为这些对话是没有必要的,这些对话使得读者的思维不过分纠结于事件某种平面化的,层次单一的所谓“真相”(如“凶手是谁”,“动机如何”,“犯案手法如何”),而力图以多个角度去逐渐逼近事件,用一种活化的“人情风物”的视角去观察,描绘人物的不同侧面,反倒能让人物的性格更**,更鲜明。也更能让人明白角色与其所处环境的关系,人物的命运也就不会单纯是“一段陈述”,而是“一个故事”。其次,那些看似与“事件真相”本质没有直接关系的对话,其实也是暗含小说主题的注脚——即人们追求幸福,但实际追求的不过是幸福的“错觉”。小说中的人们多次以不同方式发出“我只是想要变得幸福而已”呼声,渴望摆脱原先的边缘化命运,但所作的努力无非是一种无意义的挣扎(如同书中人物富美惠所提及的关于“蛇褪皮”的比喻,蛇一次又一次褪皮,是因为相信有一天能生出脚来,总是期待“就是这一次了,就是这一次了”但这是不可能的,甚至还可能遭遇一些人欺骗:“于是聪明的蛇就卖给这些蛇可以照出自己有脚的镜子。于是有些蛇就是借钱也想买到那种镜子。”),甚至能将自己推向更不幸的命运。同时,这些看似无关的细节又使全书始终保持着一种清冷黯淡的氛围。像这样的例子有很多,这里仅举两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例子:一是关根彰子的母亲一生不顺,想要自杀却又缺乏勇气,因此一次又一次故意在醉酒后沿着公寓外围陡峭的楼梯回家,希望有一天能失足摔死,酒馆里的每个人都会说“小心呐”,却从没有人伸出手帮助过她。另外一件是原为“粉领族”(实际上做的只是一般事务,薪金不高,还有吃年龄饭的成分)的郁美离职后,突然有一天接到并不算熟的女同事的电话,对方自顾自地谈了许多公司的八卦以及员工旅行之类的内容,最后问到郁美的境况,当对方知道郁美已结婚并且有了孩子,开始沉默,“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最后很唐突地把电话挂了”“我想,大概是找不如她的同伴…因为很寂寞的关系吧…觉得自己一个人有种跌到谷底的感觉。可能是以为不是因为结婚、留学而辞职回乡下的我,至少比不上她在东京的生活奢华有趣,一定过的比她惨吧,于是打电话过来。”正是许多这样的细节,现代生活中的城市人——尤其是某些边缘人晦暗落寞的的处境,一下子便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