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生活着两只老鼠,它们白天躲在洞穴里,很少外出。一到晚上,两只老鼠就会到田野里偷食庄稼,在饱餐一顿之后,它们还会顺带偷点东西回到洞穴里。一切事宜办好以后,它们就会爬出洞穴,坐到田埂上,或仰望星空,或远望村庄。
在老鼠的视野里,天上的星空只是一个比远处的村庄更大更远的另一个村庄,是一个它们永远无法到达的村庄。在那样的村庄里,它们永远无法寻找到食物,所以,它们从不奢望到村庄里偷食东西和寻找食物。更多的时候,它们只是远远的看着村庄,想象着村庄里有没有自己的同类,同类们的生活又该是怎样的境况。
有时,它们看到村庄里亮着几盏灯,灯火忽明忽暗,时远时近,就躲到洞穴里,生怕遭到异类的捕杀。它们最喜欢夜幕初降的村庄,因为,那时的村庄是宁静祥和的,偶尔还会伴有阵阵香味飘散到田野里来,它们可以吸上几口。夜深来临的村庄是它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盏最先熄灭的灯火会让它们害怕和担忧,一盏最后熄灭的灯火又会让它们费解,那些先亮起来的灯火到哪儿去了,一想到这儿,老鼠就有些警惕和不安。
一天,厄运还是降临到了它们头上,一只老鼠到田里寻找食物,吞食了大量带有毒性的麦子,独自死去。在弥留之际,老鼠左眼看着天空,右眼看着田野,流下了一小股眼泪——这是多么熟悉的田野啊,然而自己就要死在最熟悉的环境里。老鼠死不瞑目,它在做垂死的挣扎,它要等着同伴的到来,告诉同伴,麦子有毒,离开田野,离开它们熟悉的地方。这时,田野里飘过一股强烈的农药味,彻底阻断了老鼠的幻想。
晚上,活着的老鼠不见同伴回来,四处寻找,在田野里搜寻了一晚,也没见到同伴的身影,无奈之下,活着的.老鼠只得静静的躺在田埂上,等着它的同伴回来。直到村庄里最后一盏灯熄灭,天空里最先亮的那颗星星消失,也没见到同伴的身影。活着的老鼠感悟地说:“这就是生活,先亮的那盏灯,未必就是最后熄灭的那盏灯,最迟出现的那颗星,也许就是最先消失的那一颗星。”
感悟归感悟,感悟完了,还得寻找同伴的下落。
活着的老鼠第一次走进村庄,不多久,它便钻进一间大房子里。在房子里,它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在窃窃耳语,此情此景,引发活着的老鼠更加怀念它的同伴,它发誓一定要找到同伴,然后告诉它,其实它一直都在深爱着它,只是它从来没有向它表白过。活着的老鼠决定在大房子里多住几天,一是因为房子里有丰富的食物,二是每天晚上可以偷窥男主人和女主人的甜蜜生活,人类甜美的生活能为它勾勒出美好的憧憬。
一天晚上,活着的老鼠很纳闷,它看到男主人和女主人不知为什么大吵起来,吵得跟仇人似的。只听女主人说:“哼!还说你爱我,我怎么没听见。”男主人据理力争,洒脱地说:“大爱无需多言,我是在家里,不是在花街柳巷。我对你真真实实的说过两次,以后说的只能算是生活中的一种调料而已。”
“那两次,我怎么一次都没听见,”女主人面目冰冷,不以为然地嘲讽道。
“嘿嘿!没听见,是吧?”男主人无奈的笑了笑,然后郑重其事地说:“第一次,是在结婚时,那天,我说我爱你,你听了,哭了。第二次,是在你生孩子时,我说了,你笑了。”
“那第三次呢?”女主人问。男主人顿了一下,说道:“本来,我要说第三次的时候还没到,也许是到我要死的那天再说吧,也许也不是,不过,在我说第三次爱你的时候,你不哭也不笑,在我说第四次的时候,那还得要看心情。”
活着的老鼠悻悻的离开,它懊恼自己从来没向同伴表达过什么温情的话语,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关心话也没说过。活着的老鼠不停的在村庄里转悠,它要找到它的同伴,对同伴说它一生最想讲的话。
直到有一天,活着的老鼠找到一片树林里,在树林里,活着的老鼠看到了它的“同伴”,它忙追过去,动情地对“同伴”说:“我一直在找你,我爱你,我们还是回到田野里去吧,那儿有吃不完的麦子,那儿才是我们的家。”它的“同伴”用怪异的眼神瞅着它,活着的老鼠忙解释:“人类都喜欢这样说话。”它的“同伴”朝着活着的老鼠轻蔑地笑笑,说道:“请你看清楚,松鼠的尾巴也有不长毛的时候。”
听了“同伴”的奚落,活着的老鼠离开了树林,它还要继续寻找它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