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魏晋南北朝时期
颜延之是第一个解读陶渊明的人,也是陶渊明接受史上的第一人。他在《陶徵士诔》中盛赞渊明“宽乐令终之美,好廉刻己之操”,而对陶诗的文学创作只有“学非称师,文取达指”八字。“沈约撰《宋书》,为他立传,传入《隐逸传》而不入《文苑传》,传文对渊明行事序之甚详,而于文章则无评语。”且沈约的《宋书·谢灵运传论》谈及宋代文学时,惟独忽略陶渊明。由此可见当时对陶诗文学价值的忽视。
南朝文学批评家钟嵘的《诗品》仅列陶诗于中品,评其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可见对陶诗的不甚重视。“文体省净,殆无长语,笃意真古,辞兴婉惬”,道出了陶诗在艺术风格上的追求,并看出了陶诗蕴涵的“风华清靡”的审美特质。
对陶渊明作品最早做出较高评价的是萧统,他对陶渊明在文学史上地位的确立有着重要意义。萧统在《陶渊明集序》中说:“其文章不群,词采精拔;跌荡昭章,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可见萧统对陶诗的喜爱,对渊明的安贫乐道的品格十分推崇。此外,王僧达、鲍照模仿、效法陶彭泽体,奉陶诗为楷模,也可说明陶诗在当时的盛行。
(二)唐宋时期
初唐以后直至宋代,陶诗日益受到重视,对其评价也越来越高。初唐田园诗人王绩多次退隐田园,在不自觉中接受了陶诗的影响。闻一多曾说过王绩是“是继承了陶诗这一嫡系真传的”。盛唐诗人孟浩然把陶诗的“真”趣和平淡清远的审美范式熔炼成自己诗歌的艺术生命;王维箸取陶诗清新、深厚、淡远的艺术精华;李白诗歌创作中大量引用陶句、陶事;杜甫以“风骚”类比,认为陶诗合乎《诗》《骚》的诗学精神,并接受陶渊明田园诗中“真”的美学精神。
在宋代,士大夫对渊明的喜爱已成为普遍风尚。欧阳修盛赞《归去来兮辞》:“晋无文章,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王安石曾说:“渊明词彩精拔,晋宋之间,一个而已”。苏轼对陶诗的评价极为精准,揭示了陶诗平淡深粹淳厚的艺术风格。在《与苏辙书》中说:“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自曹、刘、鲍、谢、李、杜诸人,皆莫过也。”。“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由于欧、王、苏在文坛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他们的极力推崇,陶渊明接受成果有了突破性进展,对进一步确定陶渊明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无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朱熹曰:“陶潜诗平淡,出于自然”;南宋诗人辛弃疾留下的词作中吟咏、提及、明引、暗引陶诗陶文的有60首,“千载下,百篇存,更无一字不清真”揭示了陶诗清真、淳朴的特质。
(三)近现代
朱光潜先生认为陶诗“恰到好处,适得其中”,达到“化境”的最高艺术境界。
鲁迅先生曾说过,“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说其诗有“金刚怒目的一面”。
钱钟书先生最早从接受史角度来研究陶渊明,他提出了“渊明在六代三唐,正以知希为贵”、“渊明文名,至宋而极”的精到论点。